夜无珩的问题像根冰刺，猝不及防扎进我心里。
龙椅下的暗格？我怎么会知道？难道要告诉他，是老掌门玄胤那老家伙临变傀儡前，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用那缕微弱意念传递来的零碎信息里，夹杂着关于皇宫几处隐秘的记载？其中就包括金銮殿龙椅下的这个暗格，据说是开国皇帝留的后手，藏着真正的传承诏书，非亡国灭种之危不得启用。
这能说吗？显然不能。玄胤和魔域、和混沌灵根的牵扯太深，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我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波澜，再抬眼时，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被质疑的委屈：“王爷此言何意？那日殿内混乱，臣女被三皇子追杀，慌不择路撞到龙椅旁，无意间碰触了机关，才……才发现那暗格。莫非，那暗格有什么不妥？”
我故意将“无意间”咬得重了些，把问题抛了回去。姿态放得低，眼神却坦荡，甚至带着点后怕。演戏嘛，谁还不会？
夜无珩深邃的眸子盯着我，那目光像是能穿透皮肉，直窥灵魂。他没有立刻说话，偏殿里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我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这平静的伪装时，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没什么温度，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无意间？”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我后背寒毛微微竖起。“凤轻尘，你的‘无意’，总是这般巧合。”
他朝我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摩擦在皮肤上，有点糙，有点凉。
“本王不管你是真无意，还是假有意。”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记住，从你接下那道圣旨起，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巧合’，都属于本王。别再试图在本王面前耍弄你那些小聪明。”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我心脏紧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看穿、却又未被完全揭破的憋闷感。这男人，太危险。
“王爷的话，臣女记住了。”我垂下眼，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声音放得柔顺，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似乎满意了我的“顺从”，松开了手，转身重新望向窗外。“回去好生养着，大婚之前，安分些。”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偏殿。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靠在冰冷的车壁上，才感觉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妈的，跟这男人待一起，比对付魔族还耗神。
回到凤府，挥退众人，我独自瘫在软榻上，只觉得身心俱疲。胸口那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明显，像是生命本源被挖走了一块，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寒意。强行催动“法则页”的后遗症也开始全面爆发，脑袋像是要裂开，神识萎靡，连内视都变得艰难。
混沌珠子依旧死气沉沉地缩在丹田角落，表面的雷衣黯淡无光。空间……对了，空间！
我强忍着不适，将神识沉入那个依附于丹田的空间节点。
眼前的景象让我微微一怔。
原本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灰蒙蒙的“剑域”，此刻边界变得模糊不清，似乎在缓慢地自主扩张。虽然“瞬域”功能依旧死寂，但空间内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层灰蒙蒙的雾气淡了些，中央那洼灵液似乎扩大了一圈，边缘甚至凝结出了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光的……结晶？
更让我注意的是，在空间最核心的位置，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不知何时，悬浮着一张……纸？
一张看似普通，却流淌着奇异法则波动的，暗金色的纸页。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依托，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字迹，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制定规则、言出法随的威严气息。
法则页！
是了，空间十级觉醒的能力！可书写一条临时律法，维持一炷香！
我尝试用神识去触碰它。
嗡——
一股浩瀚而冰冷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法则页：空间十级伴生之物。以神魂与灵力为墨，可书写临时法则，作用于现实，效力维持一炷香。书写法则越强，消耗越大，反噬越重。慎用！】
【当前状态：空白。（冷却中，距离下次使用需七个自然日）】
【警告：强行书写超越自身承受极限之法则，将导致神魂崩毁，身死道消！】
冰冷的信息如同醍醐灌顶，让我瞬间明白了这“法则页”的用法和限制。原来上次在金銮殿，我情急之下以意念催动，算是强行使用了它的基础功能，代价就是差点把自己搞废。
七个自然日的冷却期……也就是说，下次使用，要等到七天后。
而且，这玩意儿就是个双刃剑，用好了能逆转局势，用不好就是自杀利器。
我收回神识，感觉脑袋更疼了。但心底，却隐隐生出一丝底气。有了这东西，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总算多了张真正的底牌。虽然冷却期长了点，限制大了点，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只是……这空间十级，似乎就只多了这张“法则页”？“瞬域”还是不能用，空间面积扩大得也有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空间角落里那几颗新凝结的、闪烁着微光的灵液结晶上。下意识地，我用神识卷起一颗，尝试着吸收。
一股精纯温和、远超普通灵液的能量瞬间涌入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那龟速恢复的灵力，竟然肉眼可见地增长了一丝！连带着神魂的刺痛和胸口的空虚感，都缓解了少许！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这结晶……竟然能加速恢复？而且能量如此精纯，几乎无需炼化！
我立刻将剩下的几颗结晶全部吸收。感受着体内明显好转的状况，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晕倒的虚弱状态了。
看来，空间十级带来的变化，远不止一张“法则页”那么简单。这些灵液结晶，或许才是目前对我最有用的东西。
只是，它们是如何形成的？难道跟空间吸收的外界能量有关？还是……跟我之前付出的“代价”有关？
我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夜无珩的试探，空间的新变化，灵液结晶的奥秘，还有那悬而未决的婚期……
这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我得尽快恢复实力，至少，要有自保和……掀桌子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