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我？”
凤轻尘捏着那张人皮面具，指腹沾了血，黏腻得像是刚剥下来的新鲜。她盯着那行血字，眼皮直跳——
“这台词，怎么听都像要给我认亲。”
霜烬站在她肩头，尾翎炸成蒲公英：“本啾闻到了同类的味儿。”
“同类？”
“前朝‘画皮师’，专剥人脸，熬成膜，薄得能透光。”小凤凰抖了抖，“这面具，还热乎，剥下来不到一炷香。”
凤轻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面具往桌上一扔，顺手抄起油灯——
“滋啦”一声，人皮卷边、起泡，发出蛋白质烧焦的刺鼻味。火光里，桃花印扭曲成一张诡异的笑脸，像在嘲笑她的迟钝。
“后日亥时？”她冷笑，“行，我提前收利息。”
……
天刚蒙蒙亮，侯府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大小姐！宗族来人了！说要开祠堂——请家主令！”
狗蛋抱着门框，嗓子都劈了叉。凤轻尘翻个身，把被子蒙过头：“家主令？那破铜片子终于舍得现身了？”
她当然知道“家主令”是什么——
凤氏祖传乌木牌，掌族长权，可调宗族暗卫、掌宗族银库。自从渣爹被弹劾，令牌就“失踪”，如今突然冒出来，无非两种可能：
一，有人想借她手，清理门户；
二，有人想把她推上族长位，当傀儡。
无论哪种，都得去。她倒要看看，是哪些老妖精在唱戏。
……
祠堂外，雪还没化，乌压压跪了一地人。
大长老拄着拐杖，脸皱成晒干的橘子，看见她，眼皮子抬了抬：“凤氏第十七代嫡长女——凤轻尘，上前接令！”
凤轻尘没动，先打了个哈欠：“接令可以，先说好，接了是不是得管饭？我早上没吃，饿。”
人群里爆出几声闷笑，大长老胡子抖了抖，硬憋住：“胡闹！家主令关乎全族兴亡，岂是儿戏！”
“行，不儿戏。”她拍拍肚子，迈步上前，目光一扫——
好家伙，族老们全到齐，连平时装瘫的三叔公都坐轮椅来了。更离谱的是，轮椅旁边站着个戴帷帽的女人，身形婀娜，露出的下巴上——
一道新鲜的抓痕。
凤轻尘眯眼：柳氏？不是被休出京了吗？还敢回来？
“开始吧。”大长老敲拐杖，小厮捧上朱漆托盘，红绸垫底，上面躺着一块乌木令牌，巴掌大，雕凤纹，中间一道裂痕，像被雷劈过。
“家主令有损，需嫡血温养。”大长老盯着她，“滴三滴血，裂痕愈合，你便是我凤氏新任族长。”
“等等。”凤轻尘抬手，“我有什么好处？”
“……”
众人窒息。大长老深吸口气：“族长可调暗卫三十、掌银库百万、辖田庄十三处——”
“成交。”她干脆划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在裂痕处。
一秒、两秒——
裂痕没动。
第三滴血落下，裂痕反而“咔啦”一声，更大了。
全场哗然。
“她、她不是嫡血！”有人尖叫。
“放屁，我娘正室，我出生族谱写得清清楚楚。”凤轻尘挑眉，目光落在轮椅上的女人，“除非——”
她一步上前，猛地掀开帷帽——
柳氏惨白的脸暴露，嘴唇哆嗦：“贱人！”
“哟，真回来了。”凤轻尘笑出一口白牙，“按照族规，被休弃者擅回宗祠——杖三十，逐出族谱。”
“你敢！”柳氏扑过来，指甲直奔她眼睛。
凤轻尘反手一巴掌，抽得她原地转圈，顺势薅住她头发，往供桌上一按——
“咔嚓！”
柳氏额头撞在祖宗牌位上，血溅“凤”字。
“祖先显灵，不认你这毒妇。”凤轻尘甩甩手，回头冲大长老咧嘴，“继续？”
大长老脸色青紫，刚要开口，祠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摄政王到——！”
夜无珩一身玄衣，披风猎猎，手里拎着个……人？
他把人往地上一扔——
是个五花大绑的老头，花白胡子，胸口绣着“旧羽”暗纹，已经半死不活。
“前朝余孽，昨夜潜入西山猎场，意图盗赤焰藤。”男人声音冷冽，“审了，供出——”
他抬眼，目光扫过柳氏，“与凤氏内鬼勾结，偷换家主令，嫁祸族长。”
柳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大长老拐杖“当啷”掉地：“这、这……”
夜无珩弯腰，拾起乌木令，指腹在裂痕上一抹——
“咔。”
裂痕竟自动愈合，凤纹完整，栩栩如生。
“现在，它是你的了。”他把令牌塞进凤轻尘手里，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利息，收好。”
……
尘埃落定。
柳氏被拖走，杖三十，血染雪地，哭嚎声传出二里地。族老们噤若寒蝉，齐刷刷跪倒——
“参见家主！”
凤轻尘掂了掂令牌，轻飘飘的，却压手。她忽然觉得没意思：一堆老头跪她，还不如数银子爽。
“都起来吧。”她摆手，“从今天起，族规改三条——”
“第一，嫡庶同俸，别再给我搞宠妾灭妻；”
“第二，宗族银库每年抽三成，建药圃、学堂，谁再敢贪——”
她抬脚，把地上碎裂的祖宗牌位一踢，“牌位就是他的下场。”
“第三——”她回头，冲夜无珩抬了抬下巴，“摄政王的话，就是我的话，违令者，逐出族谱。”
族老们脸绿成菠菜，却不敢吭声。
……
夜里，侯府小厨房。
凤轻尘把家主令往桌上一扔，捧起碗热汤面，吸溜得满头汗。霜烬站在碗沿，啄她荷包蛋：“本啾今天表现好吧？一口火喷得那老太婆假发都飞了。”
“表现满分。”她夹了块蛋白给它，“明天给你买十只鸡腿。”
狗蛋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个木匣：“姐，有人送了这个，说‘贺家主继任’。”
匣子里，静静躺着——
一张崭新的人皮面具。
空白，无五官，却在月光下慢慢渗出……一行血字：
“家主令到手，下一步——”
“拿你的脸来换。”
落款，依旧是那枚桃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