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刘氓指尖凝起淡青色灵光，施展出除尘诀。微光掠过康熙玄色锦服，那些溅落的污秽便被无形气流卷走，瞬间消散无踪。他刚收了术法，灵识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山坳，目光骤然僵住——满地碎衣碎屑随意散落，布料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像是被狂风撕扯后丢弃的残片，而那布料的纹样，分明是禁卫军外出掩盖身份的制式衣物。看清的瞬间，刘氓脸色涨成酱紫，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刘公，查探得如何了？”康熙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刘氓心头一沉，不敢有半分隐瞒，“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臣用灵识探查过四周，禁卫军两千余人……已无一人存活，尸骨无存！”
“砰！”康熙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咬牙沉声道：“传朕密令！立刻调狼覃部队，全程袭杀郑氏之人！凡遇者，不问缘由，格杀勿论！”
刘氓跪在地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反驳。他太清楚康熙此刻的状态——盛怒之下，任何劝说都是火上浇油。可傻子都能看出，郑克洪方才那一掌绝非为了杀禁卫军：掌风震得山坳都在颤，分明是震慑，是赤裸裸的警告：再对郑家动心思，即便你是皇帝，也无人能护。
但刘氓的心绪，早已不在这场君臣之争上。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掐着袖角，内心翻江倒海：此前四王爷叶布舒找到他，说郑家能助他冲击筑基后期，他当时还半信半疑；可今日见了郑克洪那掌，他彻底明白——那威力绝非筑基后期能有，分明已达筑基巅峰！反观太皇太后布木布泰，十四年前就许诺帮他突破境界，他留在皇宫护了康熙十四年，承诺却迟迟未兑现。“再等等”三个字，他听了十四年，可他等不起了——冲击筑基中期时伤了根基，若不能尽快突破，他连一百五十岁都活不到！
刘氓偷偷抬眼，瞥了眼仍在盛怒中、自认能掌控一切的康熙，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再信布木布泰，他岂不是和这皇帝一样蠢？当年为换清廷“助突破”的承诺，他甘愿用封印之术锁住自己的男性功能，如今看来，竟是错付了。刘氓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狠厉：不如赌一把，先应下四王爷的条件，去保护静妃。等约定之日到了，若叶布舒真能帮他突破便罢；若不能……就算爱新觉罗家族背后有更高修为的修士，他也要拉着这群人，出了这十四年的恶气！
而郑克洪飞身离开后，并未用神识继续关注康熙与刘氓的谈话——在他看来，方才那一掌足以震慑常人，若康熙还敢对郑家动心思，便是自寻死路。
从与康熙分开到抵达芮城县陌南镇，郑克洪只用了半个时辰。他先去了赵记面馆，对着赵老板躬身拜谢，随后说明来意：此次回陌南镇是临时起意，想碰碰运气，看看小慧当初住过的房间里，是否遗留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赵老板没有推辞，只坦言当时是家中丫鬟打理小慧的房间，具体情况需问丫鬟，随后便带着郑克洪去了后堂，找到了正在做绣工的小茹。
彼时小茹正专心拿捏针线，丝毫没察觉有人靠近。直到赵老板的声音响起：“贤侄，这就是当日负责小慧姑娘起居的丫鬟小茹。”她才惊觉来人，抬眼一看，一人是自家老爷，另一人则是身着锦衣的公子。
赵老板又指着小茹对郑克洪重复了一遍，随即转向小茹：“小茹快过来，见过郑公子！”小茹听见“郑公子”的称呼先是一愣，指尖的绣花针还没插进绷子，慌忙将绣布往膝头一拢，裙角扫过矮凳腿，带起半缕轻尘。她屈膝时右手按在左腰，青布裙摆顺着腿弯垂落，露出鞋面半朵绣了一半的兰草；头低至胸口时，鬓边银钗轻轻晃动，声音细得像檐角垂露：“小茹……见过郑公子。”指尖沾着的浅粉丝线在衣料上晕开淡印，她却不敢抬手去擦，只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眼睫垂得更低，连公子衣摆上的云纹都不敢多瞧半眼。
郑克洪正觉得小茹的反应过分紧张，想细究时，赵老板先开口了：“贤侄，当日我让牛二带小慧姑娘去后堂，牛二又让小茹照顾她起居，你们离开后，小慧姑娘的事，你都能问小茹。”说罢，他又转向小茹，语气严肃：“小茹，等下郑公子问你之前照顾小慧姑娘的事，你要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事无巨细，听到没有？”
“知道了，老爷。”小茹忙应道。
“贤侄，有什么事你就问小茹，店里生意忙，我先去前厅。等忙完你别走，咱们叔侄晚上好好喝一顿！”赵老板又对郑克洪嘱咐一句，得到“赵叔您先忙，我问完在这里等您”的回应后，便转身去了前厅。
后院只剩小茹和郑克洪两人。小茹已站直身子侍立在旁，郑克洪却因她方才的反应陷入沉思——起初他以为是自己过度在意，可赵老板提到“小慧”时，小茹不仅心跳加速，眼神里还藏着惊恐，分明是心里藏了事。这让郑克洪更加确定，此次来陌南镇没白来，或许能有重要收获。
他示意小茹坐在自己对面，放缓语气：“小茹，你不用紧张，过来坐。我就是问一下，小慧当日来的时候，有没有让你给谁带过话？”
小茹坐下后缓缓摇头：“回郑公子，没有。”
“那你再说说，你和小慧在一起的时候，都做过什么？”
小茹回忆着说道：“小慧小姐当日待的时间不长，从牛二中午把她交给我，到傍晚申时之前，也就不到两个时辰。我先帮她整理好房间，之后就在房外候着。期间小慧姑娘睡了差不多两刻钟，睡醒后让我补了次热水，又让我找了些笔墨纸砚。到了申时，她要出去，原本该我跟着，可那时夫人让我去给老爷的弟弟送吃食，老爷便让赵虎帮忙盯着。等我送完吃食回来，就听说小慧小姐被歹人掳走了。”
听完小茹的讲述，郑克洪总觉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可一时又想不起该从哪个角度追问，只能盯着小茹的神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