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保持静默，观察着那庞然大物的一举一动。
它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小型地震，踏出的脚印深陷泥土。
那条沟壑不是被拖出来的，而是从它身后滴落的某种液体侵蚀出来的，土壤在接触后变成了黑色，冒着淡淡的烟。
忽然，那只巨兽停下脚步。
它那颗不成比例的脑袋缓慢转动，七只红眼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在扫描什么。
卡洛斯立刻伏低身体，屏住了呼吸。
巨兽停顿了几秒钟，头部最中央那只大眼睛的红光忽然变得更加强烈，像是一盏烧红的灯。
紧接着，它那张裂到耳根的嘴巴缓慢张开，发出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类似振动的声音。
卡洛斯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四周的树林里突然有了动静。
之前没注意到的几只畸变鼠从灌木丛中窜出，眼里闪着和巨兽同样的红光，它们不是朝着东南方向，而是径直冲向卡洛斯藏身的土坡。
被发现了！
卡洛斯没有犹豫，一个闪身从土坡上跃下，同时右手拔刀，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
几只畸变鼠的脑袋应声落地，身体还冲出去好几米才轰然倒下。
巨兽的七只眼睛同时锁定了他。
那中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卡洛斯能读懂的、充满恶意的智慧光芒。
人...类...
一个低沉而破碎的声音直接在卡洛斯脑海中响起，不是从耳朵听见的，而是被强行塞进了意识深处。
卡洛斯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能说话的变异生物？
或者说，这东西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变异生物了。
他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应。
巨兽那张大嘴再次张开，这次发出的声音更加刺耳，像是金属摩擦。
周围的树林开始剧烈摇晃。
更多的变异生物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腐狼、毒虫、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它们的眼睛全是红色的，动作整齐得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卡洛斯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那些东西发出的嘶吼。
树枝被撞断的声音，泥土被踩碎的声音，混在一起。
卡洛斯跑得很快，风衣在身后飘起来。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些东西追得很紧。
最麻烦的是那头巨兽，它虽然看着笨重，速度却不慢。
四条粗腿在地上踩出一个个深坑，每一步都震得周围的树木乱晃。
卡洛斯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按下开关。
莎拉，能听见吗？
通讯器里只有滋滋的杂音。
他又试了一次。
还是杂音。
该死！
这片区域的信号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收起通讯器，专心跑路。
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是之前被兽潮啃光的区域。
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土，连草根都没剩下。
卡洛斯冲过开阔地，身后那些东西紧追不舍。
有几只跑得快的腐狼已经快追上他了。
他回手一刀，刀锋带起一道空气裂痕。
最前面的腐狼脑袋飞了出去，身体还往前跑了几步才倒下。
但这没用，后面的东西还在涌上来。
卡洛斯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看见了那个岩洞。
洞口很小，被几块大石头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钻进去，里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车身是深灰色的，装甲厚实，轮胎比普通车大一圈。
卡洛斯拉开车门，跳进驾驶座。
钥匙插进去，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车子倒出岩洞，轮胎在泥地上打滑了一下，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身后那些变异生物追到洞口，挤成一团。
巨兽也到了，它那张大嘴张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卡洛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踩下油门。
车子在泥地上颠簸着，速度越来越快。
那些变异生物还在追，但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只有那头巨兽还在坚持，它的四条腿在地上踩得飞快。
卡洛斯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开。
车子冲过一片乱石堆，底盘磕到石头，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再次拿起通讯器，按下开关。
莎拉，听见了吗？
还是杂音。
该死的破玩意儿！
他把通讯器扔在副驾驶座上，继续开车。
又开了十几分钟，后视镜里那头巨兽的身影终于消失了。
卡洛斯松了口气，但没有放松警惕。
那东西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它带着的兽潮还在朝锈蚀集市前进。
他必须尽快赶回去通知所有人。
车子开上一条相对平坦的土路，速度又快了一些。
路边的景象飞快地往后退，荒野在夕阳下泛着暗黄色的光。
卡洛斯又试了几次通讯器，终于在离集市还有几十公里的地方接通了。
莎拉！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通讯器里传来莎拉的声音，有点失真，但能听清。
卡洛斯？你怎么会联系我？是又有什么买卖了吗？
听着，卡洛斯说得很快，有兽潮正在朝锈蚀集市前进。规模很大，数量我估计不出来，但至少有上万只。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确定？
确定！卡洛斯说，我亲眼看见的。还有，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兽潮，它们被控制了。有个东西在指挥它们，很大，很强。
“.......”那头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消化这些信息，接着问道，兽潮....多久会到？
卡洛斯看了眼车载地图，心里飞快地计算。
最多十几个小时。
......我知道了。她说，你自己也小心点！
通讯器断了。
卡洛斯把它扔回副驾驶座，继续开车。
他开得很快，车身也颠得厉害。
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头巨兽，还有它眼睛里的红光。
那东西会说话，通人语。
这太不对劲了。
变异生物再怎么变，也只是‘野兽’。
可那东西不一样，它拥有智慧。
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再用常规的怪物等级去界定他了。
而且它还能控制其他变异生物。
这比单纯的个体强大要麻烦得多。
卡洛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收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