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笔记本电脑往会议桌中间推了推，屏幕上“亲子设计行业规范（初稿）”的标题旁边，还沾着半块没擦干净的蛋糕奶油——那是下午开会时，工作室刚入职的实习生小周不小心蹭上的。
“各位先看环保标准这部分，”她指着屏幕上的表格，声音里带着点掩不住的疲惫，“咱们列的‘E0级板材强制使用’和‘甲醛释放量≤0.02mg\/m3’，是不是得补充检测机构的资质要求？上次那个低价套餐的投诉，就是因为用了假的检测报告。”
坐在对面的协会专家张教授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工作室的运营主管李姐突然“嘶”了一声，伸手去够桌角的咖啡杯：“哎哟，这杯子怎么这么烫——”话音未落，手一抖，半杯热美式直接泼在了林晚的笔记本键盘上。
“我靠！”林晚下意识地伸手去拔电源，咖啡已经顺着键盘缝往下渗，屏幕瞬间闪了两下，黑了。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小周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林总，我、我这就去找电脑维修店！”
“别急。”林晚深吸一口气，先把湿掉的笔记本挪到一边，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擦手，“张教授，您刚才想说什么？先把内容定下来，电脑的事儿回头再说。”
张教授看着她手上没擦干净的咖啡渍，忍不住笑了：“林总倒是淡定。我刚才想说，检测机构得限定‘国家级cmA认证’，再加上‘每季度抽检公示’，这样才能堵上漏洞。另外安全设计部分，儿童房的窗户防护栏高度，是不是得从1.1米提到1.2米？上次我去亲戚家，那孩子踩着凳子差点翻出去。”
“对，这个必须加！”林晚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下来，“还有服务流程，得明确‘设计方案至少3次沟通修改’，不能像有些公司那样，收了钱就甩个半成品过来。”
几个人围着手机屏幕，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李姐出去买了两箱矿泉水和一堆面包，大家边吃边讨论，原本紧张的氛围倒因为这出“咖啡事故”变得轻松了些。小周抱着修好的笔记本回来时，初稿已经基本成型，就差最后核对文字表述。
“林总，修电脑的师傅说，幸好拔电源及时，就是键盘有点失灵，有些键得按重一点。”小周把笔记本放在林晚面前，眼神里满是歉意，“维修费我来出吧，都怪我刚才没提醒您杯子烫。”
“傻孩子，跟你没关系。”林晚揉了揉太阳穴，接过笔记本打开，“大家再熬会儿，咱们把初稿核对完，明天就能提交给协会了。”
键盘果然不太灵光，“Enter”键得按两次才能反应，林晚一边吐槽“这破电脑该换了”，一边逐字逐句地核对文档。张教授和李姐坐在旁边，时不时指出一两个需要修改的措辞，小周则在一旁整理会议记录，会议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讨论声。
就在林晚核对到“材料采购溯源要求”那一段时，手指不小心按错了键，弹出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那是她平时用来存工作室财务报表的，密码设置的是儿子的生日。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一个命名为“规范初稿反馈”的文档跳了出来，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发件人备注是“匿名”。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她明明没给任何人发过初稿，怎么会有“反馈”文档？她不动声色地点开文档，里面的内容让她后背瞬间冒了冷汗：文档里不仅有他们刚才讨论的所有细节，还在每一条标准后面加了“可钻漏洞”的标注，比如“cmA检测机构可找关系挂靠”“防护栏高度可通过‘可拆卸装饰’规避”，最后还附了一句：“已同步给王总，建议针对‘环保检测’条款提出异议，拖延规范发布时间。”
王总——不就是那三家搞低价套餐的公司里，规模最大的那家的老板吗？
林晚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面包的小周，又看了看正在讨论“服务违约金”条款的张教授和李姐。这个“匿名”发件人，到底是谁？是会议室里的人，还是电脑维修时被人动了手脚？
她快速把文档保存到加密U盘里，然后假装键盘失灵，皱着眉说：“这电脑太卡了，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初稿我再核对一遍，明天早上发给大家确认。”
张教授看了看表，点头说：“行，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林总，你也别熬太晚，身体要紧。”
送走张教授和李姐，会议室里只剩下林晚和小周。小周收拾着桌上的垃圾，小声说：“林总，您要是累的话，初稿我帮您核对？”
林晚看着小周年轻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她把笔记本合上，笑了笑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小周走后，会议室的灯只剩下林晚头顶那一盏。她重新打开那个“匿名文档”，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停在“已同步给王总”那一行。王总为什么要针对“环保检测”条款？难道他们公司的材料真的有问题？更可怕的是，这个藏在暗处的“卧底”，到底还知道多少事？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刚想开口，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儿子软糯的声音：“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奶奶说你今天又要加班……”
林晚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妈妈马上就回去了，你先跟奶奶睡觉好不好？”
挂了电话，林晚把加密U盘放进包里，然后关掉笔记本，起身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她走得很慢，脑子里全是那个“匿名文档”的内容。明天提交初稿时，要不要跟协会提这件事？如果提了，会不会打草惊蛇？如果不提，又怕规范发布时被王总他们钻了空子。
走到公司楼下，夜风一吹，林晚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了看楼上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发现，有一扇窗户还亮着——那是小周的工位。这个时间，小周不是应该已经回家了吗？
林晚停下脚步，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那扇亮着的窗户放大——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坐在电脑前，似乎在打字。那个人，真的是小周吗？如果是，她又在做什么？
林晚握紧了手里的包，转身走向停车场。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卧底”，还有虎视眈眈的王总，接下来，他们会出什么招？而她，又该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