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对岸的灯火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沈昭华指尖划过全息屏边缘,将一段加密音频导入财务审计链。那是陈御风刚传来的讯息——赵天翔被捕前的最后一句警告:“明日十点零七分,股价暴跌。”
她没有回放,只是凝视着时间戳。
三十七个离岸账户已在系统中亮起红斑,分布于伦敦、苏黎世与开曼群岛,交易频率呈现高度同步性,抛单模式符合标准做空模板。更关键的是,这些账户的资金流入路径,最终指向一个由信托基金控制的交叉持股结构,而受益人签名栏赫然印着“沈明远”。
她的钢笔轻轻落在“昭”字末笔,飞鸟弧线扫过屏幕,调出近三个月股权质押记录。六笔异常操作浮出水面,全部发生在c计划启动后的七十二小时内,且均由沈明远以“战略融资担保”名义签署。法律上无可指责,但时机精准得如同预设程序。
“不是巧合。”她低声说,声音未带起伏。
背后整面墙的动态K线图正悄然波动,沈氏航空股价仍在正常区间震荡,但买盘深度已出现微妙萎缩。市场尚未察觉风暴将至,但资本猎手的嗅觉早已锁定猎物。
她按下内线指令:“激活蜂巢二级协议,绑定A类流通股权属追踪模块。”
回应她的是一串冷光代码流,自核心数据库蔓延而出,像无形蛛网覆盖整个交易层。蜂巢协议并非防御工具,而是埋藏三年的反制机制——一旦检测到集中式恶意抛售行为,系统将自动锁定相关账户的清算路径,并反向注入虚假持仓信号,诱导做空方扩大杠杆敞口。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她端起红酒杯,酒液深红如凝血。目光再次扫过那份经三次中转才抵达沈明远名下的注资文件,来源标注为一家注册于卢森堡的“航空技术前瞻基金”,表面合法,实则无实体业务、无公开项目、无管理团队。
“堂兄,你连壳公司都懒得编个好名字。”
话音落下,她倒扣酒杯。
液体迅速漫过纸质报表,浸透“沈明远”三个字,墨迹晕染开来,像一道迟来的判决。
全息屏骤然切换。
三十七个账户同时触发强制平仓倒计时。
第一波抛单尚未进入交易所撮合系统,蜂巢协议已通过跨市场数据通道提前识别其Ip集群特征,并模拟出超高频交易假象,诱使算法做市商误判流动性过剩,主动下调报价支撑位。与此同时,沈氏集团关联的十余家产业基金开始反向吸筹,价格锚定在跌停阈值之上,形成隐形托单墙。
不到两分钟,三十七个账户的平均持仓成本被抬高8.3%,杠杆倍数越高者亏损越重。
当第一个账户因保证金不足被强制平仓时,连锁反应立刻爆发。其余账户试图紧急撤单,却发现交易通道已被蜂巢协议标记为“高风险异常行为”,所有指令延迟执行三十秒——足以让市场情绪彻底逆转。
屏幕上,红色平仓提示接连弹出。
“结构性塌陷启动。”她轻声宣布。
这不是简单的反杀,而是利用资本规则本身完成绞杀。做空者以为自己在操控市场预期,却不知早已成为蜂巢系统的喂料节点。他们借入股票、放大杠杆、押注崩盘,每一步都在推动自身毁灭的进程。
最后一个账户余额归零时,距离赵天翔预言的“十点零七分”还有十一分钟。
沈昭华站起身,走向全景落地窗。城市灯火映在香槟色西装上,折射出冷静光泽。她右手抚过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触感温润,一如父亲临终前交出集团印章时的掌心温度。
此刻,陆家嘴金融中心主楼顶的电子钟跳至10:06:45。
她知道,真正的战场才刚刚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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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街大厦二十三层,监控室内灯光昏暗。
叶婉晴坐在主控台前,左手小指蛇形尾戒微微发烫,那是远程警报触发的生物反馈信号。面前九块分屏中,六块显示沈氏战情室的实时画面,另外三块则是全球主要交易所的行情流。
她看着那三十七个账户逐一熄灭,瞳孔收缩了一瞬。
原计划是借沈明远打开缺口,制造沈氏资金链断裂假象,引发机构投资者集体撤离,进而瓦解陈御风团队的研发融资基础。只要股价连续三日跌幅超20%,银行授信就会自动冻结,供应链随之崩解。
但她没料到,沈昭华竟早有准备。
更没料到,对方不是阻击,而是设局围猎。
她摘下耳麦,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三下,节奏稳定,毫无紊乱。这是她惯用的心理校准动作,每次重大决策前都会重复。
“通知d级联络点。”她开口,声音平静,“d计划提前四十八小时启动。”
语音指令发出后,主屏闪现一行加密代码:【d-oRIGIN: wINEGLASS_bASE】。
下一秒,整套监控系统开始自毁清除,数据流逆向焚毁,屏幕逐片变黑。
她起身,取下肩头微型录音设备,放入随身包中。转身时,酒红色套装在微弱光线中划出一道锐利剪影。
走廊尽头电梯门开启,她步入其中,按下地下三层。
就在轿厢下降的瞬间,她忽然回头,望向窗外陆家嘴方向。
那里,沈昭华仍立于窗前,身影清晰可见。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江、一座城、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洪流。
叶婉晴嘴角微动,没有笑,也没有怒,只说出两个字:
“换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