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从接口拔出的瞬间,金属外壳残留的微震顺着指尖蔓延至腕骨。陈御风没有收回手,而是将笔身轻轻横放在床头柜边缘,正对勋章所在的位置。那枚特等功勋章静卧在病号服上,表面光纹已归于平静,但内部晶格仍有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眠中的心跳。
病房内灯光稳定,监控屏上的轨道数据流停止刷新,北斗卫星群恢复常规巡检模式。周子豪靠坐在病床上,右手缓缓抬起,试图屈伸手指。绷带已被拆除最后一层,露出手腕处尚未完全消退的灼伤痕迹。他试了两次,才勉强握住了搁在膝上的笔记本。
“能撑住吗?”陈御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冷却机组低频运转的嗡鸣。
周子豪抬眼,点头。“只要还能握笔,就能算参数。”他说完,左手扶着床沿,慢慢坐直身体。
沈昭华站在窗侧,遥控器收进西装内袋。她注视着周子豪的动作,片刻后转身走向床边的小桌,打开随身携带的保险盒。盒中只有一物——一枚翡翠戒指,色泽温润,戒面雕成飞鸟展翼形态,内圈刻着极细的一行字:“天道酬勤”。
她取出戒指,托在掌心。
“这不该由我来交。”她说,“但它必须现在传递。”
周子豪察觉到她的意图,下意识往后缩了半寸。“沈总,我还……不是那个位置。”
“不是接班。”陈御风打断他,拿起钢笔,笔尖轻点墙面。一道金色光流自笔端溢出,在空中延展成三维结构图——庞大的空天飞行器悬停于近地轨道,下方是可移动式轨道组装平台,再向外辐射出数十个深空导航节点,构成一张覆盖整个太阳系内层的网状架构。
【空中帝国协议进入最终阶段】
【宿主可指定一名协同管理者】
系统提示无声浮现,仅三人可见。
陈御风收回笔,转向周子豪:“你不是继承什么,你是和我们一起,把这条路走到底。这枚戒指,不是身份,是承诺。就像你父亲当年在炼钢厂说的那句话——”
话音未落,沈昭华已上前一步,将戒指缓缓套上周子豪右手无名指。
接触刹那,戒内芯片感应激活,一道蓝光自内壁投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
**“好钢要用在天上。”**
字体歪斜,笔画颤抖,正是一个普通工人用粉笔写在钢板上的模样。
周子豪呼吸一滞,瞳孔剧烈收缩。他盯着那行字,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良久,他抬起手,看着戒指稳稳戴在指间,仿佛承载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重量。
“我……”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可以试试。”
“不是试试。”陈御风说,“是你已经在做了。龙鳞合金的第一炉样品是你盯出来的,分布式动力系统的材料适配是你完成的。没有你,这些都只是图纸。”
沈昭华退后半步,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姿态如仪式主持者。“从今天起,‘三位一体技术包’的材料分支由你全权负责。专利署名顺序不变,决策权重提升至A级。所有研发日志同步开放权限。”
周子豪低头看着戒指,又抬头看向两人。他的眼神不再犹豫,而是逐渐凝聚成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
就在此时,病房顶灯轻微闪烁了一下。
主控屏画面跳动,电力负荷曲线出现短暂峰值,随即恢复正常。周子豪立刻抓起终端,调取供电系统日志。陈御风不动声色,右手已悄然搭上钢笔。
“外部干扰?”沈昭华问。
“不像。”周子豪摇头,“是内部负载突增,像是某个设备突然启动。”
陈御风望向窗外。
夜空深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二十架战机破云而出,编队整齐划一,呈标准箭形阵列。每架机翼下方,“航空帝国”徽章依次亮起,红光连缀成线,最终与北斗七星方位重合,形成一幅精确的星图投影。
这不是演习记录回放,也不是模拟信号。这是实时巡航任务,首次搭载量子协同导航模块执行跨区调度。
周子豪站起身,踉跄一步,扶住墙壁走到窗边。他仰头望着天空,声音微微发颤:“我们……真的飞出去了。”
“不是飞出去。”沈昭华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远处天际,“是开始回家。”
陈御风没有靠近窗户。他依旧立于房间中央,手中钢笔轻轻转动。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展开,新的签到倒计时正在运行:
【距离下次战略级签到剩余 67:39:12】
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停。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地面。
病房内,全息残影尚未完全消散,金线仍在空中勾勒着太空技术树的最后一环——可重复使用空天飞行器的轨道对接模型。周子豪举起右手,翡翠戒指映着窗外微光,蓝芒再度闪现,与空中虚影产生共振。
陈御风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走廊尽头,消防栓箱玻璃映出一道反光——不是灯光折射,而是某种高密度聚合物在缓慢移动,贴着墙根向上攀爬,目标明确指向通风口外沿。
他缓缓将钢笔插入袖扣夹层,左手按住通讯器静音键。
沈昭华察觉异样,迅速关闭主灯电源。监控屏幕转入红外模式,显示屋顶管道区域存在异常热源,温度梯度不符合人体特征,更像是微型推进装置持续工作后的余热残留。
周子豪低声报告:“不是人……是仿生爬行装置,带电磁脉冲头舱。”
陈御风盯着窗外最后一架战机脱离编队,消失于云层之上。
他开口,语气平静如常:“准备拦截协议,三级响应。”
话音落下,病房门锁自动切换为电磁闭合模式,所有电子设备转入离线状态。沈昭华从发簪底部抽出一根细如针尖的信号阻断针,插入墙角接口。
就在这一刻,窗外本已远去的北斗七星图案,突然重新亮起。
但这次,光点排列方式不同。
它们组成了一个箭头,直指医院天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