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井口的共振波形在屏幕上跳动第七次时,实验室警报骤然响起。
陈御风手指悬停在分析界面上,主控台红光爆闪。系统弹窗显示:**材料区A3舱体压力异常,毒气检测阈值突破一级红线**。
他起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抓起挂在椅背上的防护服外套就往走廊冲。周子豪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带着金属腔的回音:“样品管破裂……紫色蒸气……呼吸灼痛——”
通话中断。
三分钟后,陈御风站在A3实验室外。防爆观察窗内弥漫着淡紫雾气,地面残留液滴正腐蚀着不锈钢地板,发出持续的“滋滋”声。通风系统已被手动切断,隔离门密封条边缘渗出微量气体,在紫外灯下泛出荧光。
“所有人撤离三区。”他对着对讲器下令,“启动b级生化封锁协议。”
两名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技术员从侧廊跑来,递上空气采样瓶和分子筛过滤器。陈御风接过装备,自己扣上了头盔。
“你不能进去!”周子豪的声音从医疗站方向传来,人还没到,声音先撞进耳膜,“那东西会攻击神经突触!”
陈御风已经踩上了气密过渡舱的踏板。他回头看了眼周子豪,只说了一句:“数据没出来前,没人能定义它是什么。”
舱门闭合,负压抽吸启动。
他在十米长的缓冲通道内步行前进,脚步落在橡胶地垫上无声。进入主实验区后,第一件事是关闭所有自动清洗程序——这些系统可能已被污染,任何水流都会加速毒素扩散。接着,他弯腰捡起一支断裂的试管残片,用镊子夹住送入密封袋。
蒸汽浓度正在下降,说明挥发过程接近尾声。但角落里的质谱仪仍在报警,屏幕上滚动着未解析的峰图。
他走到操作台前,调出最后一次进样记录。系统日志显示,样本编号mt-927,送检时间为昨夜23:18,送检人签名栏写着一个潦草的名字,笔迹倾斜角度明显偏向左侧。
陈御风截图保存,同步传回主控室。
五分钟后,他带着三个密封箱走出污染区。脱下防护服时,额角有细汗渗出,但动作依旧稳定。周子豪已在外面等候,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检测报告。
“查出来了。”周子豪声音发紧,“这不是粘结剂。是复合型有机铊制剂,分子链嵌套了军用级神经阻断剂结构。接触皮肤两分钟即可引发局部麻痹,吸入超过三十秒会导致运动神经失控。”
陈御风翻开报告第一页,目光落在成分分析表上。某几种稀有配位体的排列方式,与十年前某次边境缴获的禁用制剂高度相似。
“原料采购流程走的是绿色通道。”周子豪继续说,“审批签字是李维伪造的,但送检单上的指纹……匹配到了叶婉晴名下的备案权限。”
陈御风眼神一凝。
“她没亲自来。”周子豪摇头,“监控拍到的是另一个女人,戴帽子和口罩。但她左手小指戴着一枚戒指——蛇首衔尾造型,镜头捕捉到一次反光。”
画面随即投射在墙上。一名穿白大褂的女性站在登记台前签字,右手持笔,左手自然垂落。小指上的戒圈清晰可见,蛇眼镶嵌红宝石,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陈御风立即调取人员进出日志。过去七十二小时,共有三人使用过该权限进入材料库房。其中两人可排除嫌疑,第三人是临时外聘的质检顾问,身份信息经核查为空壳注册。
“这不是偷。”他说,“是定点投放。目标不是破坏设备,是清除人。”
周子豪猛地抬头:“你是说……他们想让我们自己中毒?”
“更狠。”陈御风声音低下去,“慢性中毒。症状像疲劳、注意力下降,几个月后突然失能。等我们发现问题时,核心团队已经废了。”
话音未落,终端提示音急促响起。
主控室接到安保通报:三名负责隐身涂层配方优化的专家于凌晨提交电子辞职信,未完成资产交接即离开基地。监控显示,三人携带私人行李包通过东侧应急通道,由一名非登记安保人员放行。
陈御风调取机场雷达数据。
青城山临时起降点,一架注册号为b-8G72的私人飞机于02:47降落,03:15起飞,航线未向空管报备。通过卫星追踪,该机属于沈明远控股的通航公司“天穹飞行服务”。
他切入机场外围摄像头。
画面上,三名专家依次登机。舷梯旁站着一名戴墨镜男子,袖口卷起一角,露出手臂内侧纹身——一只展翅鹰隼,喙部弯曲成钩状,与沈明远惯用的飞鹰标记完全一致。
“接通沈昭华。”陈御风命令。
视频接通瞬间,对方尚未开口,他已经将三段影像并列播放:蛇形尾戒、辞职流程漏洞、登机现场纹身。
“你的堂兄动手了。”他说,“他带走了涂层团队的核心力量,而且走得非常规。”
沈昭华的脸色在屏幕中沉了下来。她没有问证据是否确凿,也没有质疑判断逻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已经冻结航空板块所有涉密人员调动权限。”她的声音平稳,“人事系统将在十分钟内更新权限矩阵。审计组随时可以进驻。”
“不够。”陈御风盯着那架正在爬升的飞机轨迹,“他们带走的不只是人,是三年积累的实验参数。那些数据不在服务器里,在他们的脑子里。”
“你要我做什么?”沈昭华问。
“启动内部溯源。”他说,“查沈明远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通信记录、境外账户变动。我要知道他背后站着谁。”
“如果牵扯到家族元老呢?”
“那就连根拔。”陈御风的手指划过屏幕,将叶婉晴的戒指图像放大,“现在有人往我们的实验室放毒药,有人带我们的工程师叛逃。这不是商业竞争,是谋杀。”
他顿了半秒,声音更低:“他们选错了对手。”
通讯结束前,沈昭华留下一句话:“我会给你一份名单。真正忠于沈氏的人,不会让技术流出去。”
屏幕熄灭。
陈御风转身走向主控台,调出隐身涂层项目的全部进度档案。系统显示,当前最优配方依赖一种特殊交联结构,而掌握该技术路径的五人中,三人刚刚登上那架飞机。
他打开加密信道,向周子豪发送指令:【重建mt-927逆向模型,优先模拟无毒性替代方案】。
回复很快抵达:【需要至少48小时,且性能可能下降12%-15%】。
陈御风输入回复:【不接受降级。找第三种路径】。
他站起来,走到全息沙盘前。成都地形缓缓旋转,脉冲风洞基地被红圈标注,青城山上空那架飞机的航迹仍在延伸,目的地未知。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子豪发来的附加信息:一张从监控截图中提取的特写——蛇形尾戒下方,送检单边缘有一道极细的折痕,形成一个微小三角区域。放大后,隐约可见两个字母压痕:Y.w.q.
陈御风盯着那三个痕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重新拨通沈昭华的线路。
“把那份名单提前给我。”他说,“我现在就要。”
对方沉默两秒,随即点头。
文件传输进度条开始加载。
陈御风拿起平板,翻到最后一页附件预览。就在图像即将展开的瞬间,主控台警报再次亮起。
风洞测试舱的压力传感器出现波动,数值曲线呈现不规则锯齿状,与正常气流扰动模式完全不同。
他猛地抬头看向监控画面。
测试模型仍静置在转台上,表面涂覆的初代隐身层在冷光下泛着哑灰光泽。
但其中一个监测探头的画面,突然黑了一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