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中赵天翔被带离的背影刚消失在走廊尽头,陈御风的手指已在主控台输入指令。他没有移开视线,声音压得极低:“周子豪,把那块钛板残片重新扫描一遍,能谱范围扩展到10keV以上。”
周子豪立刻调出便携式质谱-光谱联用仪,将昨夜从机库货架提取的划痕样本固定在载物台上。仪器启动后,显示屏上浮现出密集的能级峰线。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在9.4keV处,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但结构清晰的特征峰。
“是钚-239。”他低声确认,“含量极低,每平方厘米不足0.3皮克,常规检测根本无法捕捉。”
陈御风点头,调出三年前实验室参观记录视频。画面中赵天翔身穿深灰西装,左襟别着一枚古铜色纪念胸针,图案为抽象展翅鹰隼。时间戳显示当日熔炉区温度达到827c。
“逐帧放。”他说。
视频缓慢推进。当赵天翔靠近高温区时,胸针表面泛起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热释光晕。周子豪放大图像,提取光谱数据比对数据库,发现该材料含有微量放射性铱-192与钚复合物,在持续高温下可释放低强度中子流。
“不是偶然携带。”周子豪语气凝重,“这种合金组合只存在于特定军工研究项目中,且需特殊许可才能合成。”
陈御风切换至材料学模型界面,输入参数模拟中子辐照环境下的金属晶格行为。屏幕上,钛合金晶格结构开始出现点缺陷聚集,位错密度上升,最终形成微裂纹网络。脆化率曲线呈阶梯式递增,每次增幅恰好对应赵天翔近三年来的参观频次。
“每一次接近熔炉,都在向材料注入中子。”他说,“温水煮蛙,让我们的实验数据一点点失效。”
周子豪立即取出过去三个月使用的同批次钛板残样,送入慢中子活化装置。测试结果显示镍元素发生(n,γ)反应生成放射性镍-63,半衰期约100年,证实环境中存在持续低通量中子源。
“这意味着什么?”陈御风问。
“意味着所有使用这批板材的推力测试结果都可能失真。”周子豪摘下眼镜,镜片边缘已蒙上水雾,“更严重的是……我们的人可能已经受到辐射影响。”
陈御风沉默两秒,下令暂停所有涉及该材料体系的动力测试,并秘密安排团队成员进行骨髓筛查与染色体断裂检测。沈昭华同步启用私人医疗通道,协调军区总医院专家小组连夜抵达,全程采取生物隔离措施,确保信息不外泄。
三小时后,初步医学报告显示多名实验人员白细胞计数波动、淋巴细胞萎核率升高,符合长期低剂量辐射暴露特征。
沈昭华走进指挥区,手中拿着密封文件袋。她未发一言,直接插入主控台读取全部证据链:光谱图、监控时间戳、医学报告、材料模拟路径。随后,她转身离开,前往审讯区。
审讯室内,赵天翔坐在金属椅上,双手被限位器固定。门开时他抬头,嘴角仍挂着惯有的冷笑。
沈昭华将文件袋重重放在桌上,抽出内层档案甩在桌面。纸张散开,第一张正是胸针在高温区释放热释光的截图,旁边标注同位素成分分析表。
“你让我们用受辐照的材料做了三年实验。”她盯着对方眼睛,一字一顿,“这不是失误,是谋杀。”
赵天翔笑容僵住。
“你以为电磁脉冲能瘫痪系统就算结束?”她继续说,“可你忘了,真正的科研不是靠设备运行,而是靠人。”
她翻动文件,展示出团队成员的血检报告。“这些人每天在你的‘礼物’辐射下工作,数据偏差、身体损伤、精神疲劳——你以为我们在退步?”
赵天翔试图开口,却被她抬手打断。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沈昭华冷笑,“你精心设计的污染路径,反而成了我们锁定你的坐标。每一次你靠近熔炉,都在留下原子级痕迹。而你佩戴的那个小玩意,早就该被淘汰了。”
赵天翔脸色终于变了。
“国际原子能机构十年前就禁用了这类含钚装饰件。”她逼近一步,“你不仅违反安全条例,还蓄意破坏国家重点项目。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代幕后所有人名和资金流向,要么看着这些报告原件送进国家安全局、卫健委、反间谍办公室,以及全球航空材料安全通报系统。”
赵天翔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闪躲。
沈昭华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按下录音笔停止键,轻声说:“你还有十二小时。”
回到指挥区,她向陈御风点头示意。证据已移交安保部门加密存档,心理压制完成。
陈御风正站在主控台前,复现胸针辐射模型。屏幕上,一幅“模拟污染扩散路径图”已完成渲染:以熔炉为核心,不同时间节点的中子通量叠加在实验区域地图上,形成螺旋状扩散轨迹,每一次峰值都精准对应赵天翔的到访记录。
“这不只是物理攻击。”他说,“这是对我们意志的慢性腐蚀。”
周子豪递来最后一份评估简报:受影响材料共涉及七项关键实验,其中三项需全面重测;团队健康风险处于可控范围,但后续防护等级必须提升至核工业标准。
“我已经在申请屏蔽舱和远程操作机械臂。”周子豪说,“接下来所有高敏材料处理都将实现物理隔离。”
陈御风将简报收入抽屉,转而调出实验室外围监控画面。夜色笼罩基地,红外成像显示一切正常。但他注意到,西侧围栏上方空气有轻微扰动,疑似微型飞行器滞留。
“使馆区方向的雷达呢?”他问。
“刚才收到预警。”周子豪打开军方共享信道,“北纬30.6度,东经104.1度,海拔1800米,发现异常热源集群,移动速度低于常规无人机巡航阈值。”
陈御风立即启动防御协议,命令地下掩体进入二级戒备状态。所有核心设备转入备用电源,数据链路切换至量子加密中继。
沈昭华同步联系地方空管部门,以“气象探测作业”名义申请临时禁飞区审批。同时,她授权部署三组诱饵信号发射器,模拟实验室电力负荷波动,吸引潜在侦察目标。
“他们以为上次攻击成功。”她说,“现在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仍然脆弱。”
陈御风站在监控墙前,目光锁定那片尚未确认的空中热源。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周子豪忽然出声:“主通风口滤网采集到新型金属微粒,成分与胸针残留物一致,但结晶形态不同。”
陈御风迅速调取空气采样记录,发现微粒分布呈现规律性梯度变化,指向某个正在接近的移动源。
“不是遗留。”他说,“是新的投放。”
沈昭华立即切断外部换气系统,启动负压循环模式。同时,她将最新微粒数据上传至战术分析模块,等待自动溯源结果。
陈御风走到激光发射台旁,检查光学组件状态。镜面清洁度良好,能量储备充足。他输入一组新参数:**λ=632.8nm, t=12.4ns, θ=0.7°**,与上一章设置完全相同,但调制方式改为脉冲编码序列。
这不是修复,是回应。
周子豪突然抬头:“热源数量增加至十七个,正以编队形式压向实验室上空。”
陈御风按下通讯键,声音冷静:“所有人员进入深层掩体,关闭非必要照明。”
警报尚未响起,第一道微弱红光已从云层缝隙穿透而下,扫过屋顶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