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熄灭三十七秒后,警报声撕裂了展馆的寂静。主控系统界面瞬间灰屏,备用电源未启动,整片展区陷入漆黑。应急灯只在通道拐角投下微弱红光,概念机所在的中央展台完全暴露在无照明区域。
陈御风的手指早已悬停在便携终端侧键上。就在上一次日志异常记录后的第十一分钟,他已将设备切换至离线监控模式,缓存了最后十秒的信号轨迹。此刻,他迅速调取数据流,锁定b区通风夹层下方三点钟方向出现持续热源移动——不是巡逻路径,也不是清洁作业节奏。
他抓起靠墙的消防斧,未触发任何通讯频道。增援可能被拦截,内鬼尚未清除。
拐过第二条通道时,头顶残余的应急灯光映出前方人影轮廓。三人呈三角阵型推进,动作协调,其中一人正用液压工具撬动概念机底座固定栓。金属摩擦声在空旷展馆中轻微回荡。陈御风猛然撞开防火门,厚重铁门撞击墙壁发出巨响。三人同时停顿,转头搜索声源。
他趁机熄灭头顶最后一盏应急灯,隐入侧廊阴影。
左侧那人持战术手电扫视地面,光束掠过散落的工具箱。陈御风轻轻踢翻一只铝制箱体,金属撞击声从另一侧传来。持手电者立即向声源移动,脚步放轻但节奏稳定,显然是受过近身对抗训练。
当对方接近拐角,陈御风突然从侧后方扑出,斧背猛击其持械手腕。匕首脱手落地,他顺势一脚踩住刃部,左手拽住对方衣领将其带倒,右膝压肩,随即抽出随身数据线缠绕双手,在对方挣扎前完成反绑。
第二人反应极快,已逼近至背后两米内。陈御风未回头,凭借耳听风声判断距离,侧身闪避的同时肘部向后猛击。对方格挡不及,肋部受创后退半步,但立刻挥刀再攻。锋刃划破飞行夹克左肩,布料撕裂声清晰可闻,内里白色t恤露出一角,印着“中国航模”字样。
陈御风借势转身,左臂格挡对方小臂,右手斧柄自下而上顶击脖颈下方。对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他紧追一步,斧柄横压喉结迫使跪地,随即用耳机线捆住双腕,动作连贯未停。
第三人未再靠近。他放弃撬卸任务,转身拖着一个黑色背包向出口滑轨方向撤离,步伐迅捷,显然以撤退为优先目标。
陈御风抬手掷出消防斧。斧身旋转飞出,精准卡进展台边缘的金属滑轨缝隙,发出刺耳刮擦声。滑轨被锁死,对方强行拉动未果,被迫停下。
陈御风疾步逼近,对方抽出短棍反击。两人在昏暗中交手三回合,陈御风以左肩为轴假意失衡,诱使对方前冲,随即右手扣住其肘关节反向施力,左腿扫踝,将其掀翻在地。对方背部撞击地面瞬间,他已骑身上位,单手按头,另一手用备用扎带完成束缚。
全程未开启主照明系统。
周子豪从技术区冲出,手中无人机升空,开启环形热成像巡弋。画面显示周边无其他活动热源,展台外围通道清空。
“守住这个范围。”陈御风低声下令,“每三十秒回传一次扫描图。”
沈昭华拨通私人线路,声音冷静:“会展中心A区发生非授权物理入侵,目标涉及国家航空技术原型装置,请求场馆最高级别应急响应——不是盗窃案,是定向破坏。”
她挂断电话,快步走向展台。灯光仍未恢复,唯有无人机投下一圈冷白光,笼罩在概念机周围。她看到陈御风左肩破损处渗出血迹,染湿了t恤边缘。
“需要处理伤口。”她说。
“不重要。”他摇头,“他们不是来偷的。”
三人围立场中。概念机底座固定栓已被部分拆除,连接铰链外罩留下明显刮痕,深度达0.8毫米。若再迟三十秒,内部记忆合金驱动阵列将暴露在外,极易被植入干扰芯片或直接破坏结构。
陈御风蹲下检查俘虏随身物品。消防斧卡住的那人贴身口袋中,藏有一部加密手机,屏幕尚有余温,界面停留在“上传进度:73%”状态,传输目标地址已被自动抹除。他果断关机,放入电磁屏蔽袋封存。
另两人携带专业级宽带干扰器与微型金刚石切割刀,工具表面无标识,但焊点工艺呈现境外特供特征。周子豪用便携检测仪扫描干扰器频率,确认其曾在半小时前与b区通风夹层信号脉冲匹配。
“这是同一套行动链条。”他说。
陈御风站起身,将屏蔽袋收入内袋。他知道,远程信号探测只是前奏,真正的攻击从来不在数据层面展开。
沈昭华盯着那部手机:“现在怎么办?”
“等。”他说,“等他们发现联系中断。”
话音落下五秒,周子豪的监测仪突然震动。无人机热成像显示,b区通风口栅栏出现轻微位移,金属边缘有新鲜划痕,但无热源进入。
“有人在观察。”周子豪低声道。
陈御风未动。他站在概念机旁,目光落在机翼折叠关节上。那里有一道新伤,像是被某种细长工具试探性插入过。他伸手触碰接口凹槽,指尖感受到一丝异常的阻力。
沈昭华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们想确认什么?”她问。
“不是想确认。”陈御风收回手,“是想验证失败。”
此时,远处传来电力重启的嗡鸣声。主照明系统开始逐区恢复,但展台所在区域仍处于断电状态。应急小组尚未抵达,安保频道依旧静默。
周子豪的无人机持续盘旋,热成像画面稳定。三名俘虏被并排置于战台角落,双手反绑,嘴部未封,却始终沉默。
陈御风走到被消防斧卡住滑轨的位置,弯腰检查轨道内部。斧身嵌入极深,需专用工具才能取出。他未尝试拔出,而是顺着滑轨延伸方向查看地面痕迹。
两米外的地砖接缝处,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线,呈直线指向概念机底座。他蹲下,用指甲轻刮表面,带出微量金属碎屑。
“标记线。”他说。
沈昭华走过来俯视:“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随机选的切入点。”陈御风直起身,“这条线,是从通风口到目标最短路径的投影。有人提前测绘过。”
周子豪呼吸一滞:“内部人员?”
“或者,有人看过我们的布展方案。”
沈昭华眼神骤冷。她立刻调出平板,准备追溯文件流转记录,但陈御风抬手制止。
“别联网。”他说,“现在所有数字通道都可能是陷阱。”
展馆深处,第一缕主灯光终于亮起,缓慢向中心推进。光线如同潮水,一寸寸淹没黑暗。展台四周仍处在阴影中,唯有无人机的冷光圈牢牢锁定核心区域。
陈御风站在概念机前方,左手握着屏蔽袋,右手搭在机翼边缘。血迹顺着指尖滴落,砸在碳纤维表面,缓缓晕开。
周子豪忽然低声提醒:“监控室有动静。”
陈御风未回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将决定这部手机里的数据是否还能追溯源头。
他抬起右手,抹去滴落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