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周子豪猛地从监听设备前抬头，耳机里传来熔炉内部齿轮咬合般的金属摩擦音。他手指迅速调出频谱图，确认声音源自主反应腔体，但监控画面中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没人进去过。”他低声说，视线扫过热成像屏幕，“温度场也正常。”
陈御风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划过数据流。上一秒还在追踪基站撤离目标的红点，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拉回现实。他没有说话，直接闭眼接入飞行王朝系统，思维界面瞬间展开。【空间扫描·微观层级】指令发出，系统反馈在熔炉外壳内侧检测到微弱生物电信号残留，频率与早前赵天翔遗留的纳米合金碎片共振模式一致。
“是碎片激活了。”他说。
周子豪立刻切换至共振分析模块，将采集到的信号导入比对库。结果显示，该碎片携带一段嵌套式编码逻辑，能够在特定电磁环境下触发主合金晶界的位错扩散——这是一种被动型材料病毒，一旦被唤醒，会在高负载状态下引发连锁性结构崩解。
“它在等试飞。”周子豪声音发紧，“如果叶片装机后在空中出现裂纹扩展……”
话未说完，陈御风已切断主熔炉供能回路。冷却泵停止运转，加热元件断电，整个系统进入静默状态。但他知道不能久拖，六小时后首飞窗口即将关闭，而备用叶片尚未完成金相处理。
他调出系统奖励栏，选中昨日签到获得的【定向应力场发生器】，启动部署程序。一道无形场域自装置核心扩散，精准覆盖熔炉内的记忆合金样本。设备面板显示输出频率初始为85hz，陈御风手动调整至72.3hz，接近五代机最大机动时翼根处的交变应力频率。
“试试这个。”他说。
周子豪同步打开稀土注入系统，将一滴浓缩激活剂通过惰性气体载流送入反应腔。银灰色液珠附着在合金表面，在应力场作用下迅速铺展。显微投影屏上，晶界裂纹边缘开始泛起细微波纹，像是金属表层下有生命在蠕动。
“位错重组开始了。”周子豪盯着原子迁移速率曲线，“速度比预期快17%。”
陈御风没有放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到来。这种记忆合金的自修复机制必须在动态应力环境中才能完全激活，静态条件下哪怕裂纹闭合也只是假象。他将应力场切换为脉冲模式，模拟战机连续滚转时的交变负载，每秒施加三次峰值冲击。
屏幕上，裂纹两侧的晶格结构逐渐靠拢。数据流跳动加快，修复进度从3%一路攀升至68%，然后突然停滞。周子豪检查局部温区分布，发现一处冷 spot 阻碍了原子迁移路径。
“需要再升温15度。”他说。
“不行。”陈御风摇头，“超过临界点会破坏已形成的有序结构。”
他重新调整治应力场参数，增加横向剪切分量，引导能量向低温区域集中。三分钟后，阻塞点消失，修复进程再度推进。当数值越过90%时，整块合金表面浮现出一层极薄的银蓝光泽，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活了。”周子豪摘下眼镜，镜片上凝着一层水雾。
此时张建军推开实验室门，手里拿着一份金相复检报告。他没说话，先走到观测窗前，用手电筒照向刚取出的叶片截面。光线穿过冷却通道内壁，映出均匀致密的晶粒排列，无任何残余裂纹痕迹。
“你确定要现在试？”他问。
“只有一次机会。”陈御风说，“天气不会等人。”
张建军沉默片刻，又仔细查看了应力测试曲线和疲劳寿命预测模型。最终，他在放行单上签下名字，递还给陈御风。
“记住，”他说，“不是所有数据都能算尽风险。”
陈御风点头，立即通知总装车间更换叶片。二十分钟后，遥测小组完成最后校准，飞行员进入座舱。外面暴雨未歇，跑道灯光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战机滑出机库，引擎低吼着预热。塔台传来最后一次确认：“气象条件低于训练标准，是否继续？”
陈御风站在控制室窗前，目光落在机身左翼新装的叶片上。那里曾布满致命裂纹，如今已被自我修复的晶界牢牢锁住。
“继续。”他说。
张建军立于他身侧，双手插进飞行夹克口袋，注视着雨中的航迹。周子豪坐在操作台前，手指仍搭在监测键位上，尽管系统一切正常，他依旧不敢松手。
战机加速冲出，轮胎碾过积水，在跑道尽头腾空而起。通讯频道短暂沉默，随即传来飞行员的声音：“完成第一次滚转，结构响应稳定。”
紧接着是急俯冲动作。遥测数据显示，叶片承受了8.7G过载，形变幅度始终控制在弹性范围内。
“第二次滚转准备——”飞行员话音未落，机体突然剧烈震颤。
控制室内三人同时紧盯屏幕。振动波形异常，但并非来自叶片本身，而是外部气流扰动。雷达显示前方存在强风切变区，战机正以低空姿态穿越雨墙。
“让他退出。”张建军开口。
“等等。”陈御风盯着实时应变图，“看这里。”
画面中，叶片前端因气流冲击产生微小弯曲，但在脱离瞬间，金属表面泛起一圈肉眼难辨的涟漪，随即恢复原状。系统记录到一次自发性的应力释放过程——材料在极限状态下完成了自主调节。
“它扛住了。”周子豪喃喃道。
战机重新拉起，穿过云层间隙，一道晨光斜射而下，照亮湿漉漉的机翼。叶片在光线下流转着冷 metallic 光泽，仿佛从未受伤。
控制室无人说话。窗外暴雨渐弱，远处山脊轮廓开始清晰。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实验室外墙上，映出三人静立的身影。
陈御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三分，试飞已持续十七分钟。
就在此时，监测屏右下角跳出一条异常提示：新叶片表面检测到周期性微应变波动，频率与早前清除的病毒信号存在0.6%相似度。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