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血瘟之河,真正的黑风沼泽才将它的恐怖展现在众人面前。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湿气与血腥,更添了一种令人牙酸的腐朽气息。
脚下的土地松软粘稠,每一步都仿佛会陷落下去,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扭曲怪异的林木。
这些树木并非枯萎,而是一种病态的“活着”。
树干呈灰黑色,布满了脓疮般的树瘤,枝叶稀疏,却如同挣扎的手臂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树皮表面不时渗出暗绿色的粘液,滴落在沼泽水洼中,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带着恶臭的白烟。
“是‘朽木瘴林’。”云清尘面色凝重,示意众人停下。他取出一枚晶莹的玉蝉法器,玉蝉刚被激发清光,接触到周围的空气,表面立刻浮现出丝丝黑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此地弥漫着极强的‘腐朽’与‘诅咒’之力,能侵蚀法器,腐化灵力,消磨生机。大家务必撑起护体灵光,切勿直接接触任何东西,包括这里的空气!”
众人闻言,纷纷运转功法,各色护体灵光升起,将自身与外界隔绝开来。
林晏也催动新生灯核,一层温润的白光笼罩周身,那腐朽气息触及白光,虽未立刻侵入,却也让他感到灵力在缓慢消耗。
阿月修为稍弱,护体灵光在瘴气侵蚀下明灭不定,脸色有些发白。
林晏见状,分出一缕灯核之力融入她的护体灵光中,那白光似乎对瘴气有不错的抵御效果,阿月压力骤减,投来感激的目光。
“跟紧我的脚步。”云清尘手持“鉴古灯”,灯光在前方照出一小片相对清晰的区域,他显然精通某种步法,能辨识出沼泽中相对坚实的落脚点。队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在诡异的朽木林中缓慢穿行。
越往深处,林木愈发密集扭曲,光线也愈发昏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泥泞的细微声响。
林晏体内的新生灯核,自进入这片区域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它不再像之前感应到其他子灯那样,传递出明确的渴望或排斥,而是一种……低沉的共鸣与隐隐的刺痛。仿佛遇到了一个同源却已彻底堕落、充满恶意的“同胞”。
他尝试着将感知向外延伸,立刻感觉到无数细碎、混乱、充满了怨恨与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这些意念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这片土地、这些朽木本身烙印下的、历经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诅咒低语!
“死……都要死……”
“腐烂……归于尘土……”
“诅咒……背叛者……”
无数负面情绪冲击着林晏的心神,即便有灯核白光守护,也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意识仿佛要被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守住心神!”云清尘的声音如同警钟在他耳边响起,“不要主动去感知这里的诅咒残留!这些是那盏‘诅咒之灯’漫长岁月中散逸出的力量烙印,积重难返,极易引动心魔!”
林晏心中一凛,连忙收敛感知,紧守灵台,将那些诅咒低语隔绝在外。他注意到,云清尘和悬灯阁护卫们似乎都有特殊法门,能较好地抵御这种精神侵蚀,而阿月则主要依靠他的灯核之力庇护。
“云先生,这诅咒之力似乎无处不在,我们如何确定那盏灯的具体位置?”林晏问道。
云清尘指了指手中的“鉴古灯”,灯焰此刻不再是稳定的白光,而是微微偏向一种暗沉的色调,灯罩上的符文流转也带上了一丝滞涩感。“鉴古灯能感应灯盏源流,但在此地受到极大干扰。不过,诅咒之力也非均匀分布,越是靠近核心源头,其力量越精纯,对灯的影响也越明显。我们只需循着灯焰指引和诅咒浓度的梯度变化,便能逐步接近。”
正说着,前方引路的一名护卫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踩中的一块看似坚实的土地骤然塌陷,露出下面一个翻滚着黑色泥浆的陷阱!
更可怕的是,泥浆中猛地伸出数条由腐朽藤蔓和骸骨组成的触手,瞬间缠住了那名护卫的小腿!
护卫的护体灵光在触手的缠绕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迅速黯淡,并且那触手上蕴含的诅咒之力正疯狂地向他体内渗透!
“救人!”云清尘反应极快,“鉴古灯”光芒聚焦,照在那几条触手上。
灯光下,触手的结构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但其上的诅咒之力极为顽固,消融速度很慢。
其他护卫纷纷出手,刀光剑气斩向触手,却效果不佳,那些由腐朽物质组成的触手异常坚韧,且被斩断后又能迅速从泥潭中重生。
眼看那名护卫脸色发黑,气息迅速衰弱,林晏上前一步。他没有直接攻击触手,而是将灯核之力凝聚于掌心,隔空按向那名护卫的身体。
精纯的、蕴含生机的白光涌入护卫体内,迅速驱散着入侵的诅咒之力,同时稳固其生机。与此同时,林晏分出一丝意念,顺着触手与泥潭的联系,反向感知。
他“看”到了!泥潭深处,盘踞着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能量,那能量充满了恶毒的诅咒意念,正是它在操控着这些触手!这团能量,与这片朽木瘴林同源,但更加核心!
“源头在下面!”林晏低喝一声,另一只手并指如剑,一道高度压缩的“破邪灯芒”瞬间射出,不再是白金色,而是带上了一丝他刚刚领悟的、针对诅咒特性的淡青色光泽!
嗤!
灯芒精准地没入泥潭深处,击中了那团黑暗能量核心!
泥潭剧烈翻腾了一下,那几条触手如同失去力量来源,瞬间枯萎崩散。那名护卫被同伴迅速拉了上来,虽然虚弱,但性命无虞。
众人刚松一口气,四周的朽木林却突然像是活了过来!
所有树木上的脓疮树瘤同时破裂,喷出大股大股的暗绿色毒瘴,同时,无数扭曲的根须从沼泽下钻出,如同狂舞的毒蛇,向众人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
整个朽木瘴林,仿佛因林晏方才那一击而被彻底激怒了!
“不好!我们触动了这里的诅咒核心防御!”云清尘脸色大变,“鉴古灯”光芒全力展开,形成一个更大的防护罩,但在漫天毒瘴和无数根须的围攻下,也摇摇欲坠。
林晏感受到体内灯核传来的强烈警示,以及那泥潭深处被他击伤、此刻正疯狂咆哮的诅咒核心的愤怒。
他们似乎捅了一个马蜂窝。
而在沼泽更深处,那股与林晏灯核共鸣的、古老而邪恶的诅咒之力,似乎也因这番动静,缓缓苏醒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