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无垠,星辰点缀。
凌尘孤身立于摇光遗地外围的冰冷虚空中,衣袂在无形的能量流中微微拂动。他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身后的死寂星辰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远方逼近的、几乎不可察的黑暗。
来了。
那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在距离凌尘百里之外的虚空悄然凝实。他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打量着凌尘,带着一丝审视与讶异。
“竟能提前察觉我的到来……果然不简单。”暗瞳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看来,冯戾和阴九龄那两个废物栽在你手里,倒也不冤。”
凌尘神色平静,并未因对方的评价而产生丝毫波动:“黑星礁,就只会派些藏头露尾之辈前来送死么?”
“送死?”暗瞳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过度自信,便是取死之道。”
话音未落,暗瞳斗篷无风自动,他并未结印,也未祭出任何法器,只是那双猩红的眼眸,光芒骤然炽盛!
“寂灭法瞳,窥虚!”
嗡——
一股无形的、针对“存在”本身的窥探之力,瞬间跨越百里虚空,笼罩向凌尘!这股力量并非物理攻击,也非神魂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凌尘存在的“概念”层面,欲要窥视他力量的根源,解析他本源的构成,甚至寻找他道心与法则连接的“弱点”!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法则运用,远超寻常的能量对轰。若被其窥破根本,对手便能针对性地施展手段,甚至可能引动其自身力量的反噬。
凌尘立刻感受到了这股诡异的力量。他感觉自身的星寂本源微微躁动,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探察,连意识都出现了一丝滞涩。
“窥探我?”凌尘眼神一冷,“你也配?”
他心念一动,体内星寂本源流转,一股蕴含着“终结窥视”、“屏蔽天机”意境的律令之力自然而生。他并未开口,但意志已化作无形的屏障。
“星寂·万法不侵!”
并非真正的万法不侵,而是针对这种指向性的窥探类法则,以星寂之力模拟出“信息终结”、“因果断流”的领域!
嗤——
那股无形的窥探之力在触及凌尘周身三丈之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隔绝的墙壁。窥探的“丝线”如同被利刃斩断,又像是投入了永恒的寂静,瞬间失去了与源头的联系,消散于无形。
暗瞳兜帽下的猩红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显然受到了些许反噬。
“竟然能隔绝我的寂灭法瞳?!”他心中震动更甚。他的法瞳传承自幽冥老人,蕴含一丝归墟寂灭的真意,能窥破世间大部分虚妄与本源,竟在此人面前无功而返?
“你的力量,很有趣。”暗瞳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依旧冰冷,“并非纯粹的摇光寂灭,也非寻常生机……这种矛盾而统一的感觉……你便是那引动了规则轻颤的变数?”
凌尘不答,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之前的内敛尽数化为冲霄的凌厉,灰白色的星寂之力如同星环般在他身后缓缓旋转,生灭不定。
“你的试探结束了。”凌尘看着他,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现在,轮到我了。”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状,遥遥指向暗瞳。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是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灰芒,那灰芒之中,仿佛有微缩的星辰在诞生、膨胀、继而走向衰亡与沉寂,循环往复。
“星寂·破妄指。”
一指出,虚空寂!
一道细如发丝、毫不起眼的灰线,自凌尘指尖射出。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仿佛本身便是“终结”概念的延伸,其所过之处,连虚空背景的微弱星光都瞬间黯淡、熄灭,留下一条绝对的“虚无”轨迹!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神识锁定的快!
暗瞳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强烈的死亡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显化,却带着一种让他灵魂本源都为之冻结的终极威胁!
“暗影跃迁!”
千钧一发之际,暗瞳展现了其作为顶尖杀手的底蕴。他周身黑光一闪,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没有实体的阴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数百丈外的另一处虚空。
然而,他刚刚显出身形,那一道灰色的“破妄指”力,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再次锁定了他!仿佛他的一切闪避都是徒劳,这一指,注定要终结他的“存在”!
“什么?!”暗瞳终于色变,这完全违背了他对法则的理解!
眼看灰线已至身前,那终结一切的气息几乎要侵蚀他的斗篷。暗瞳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归墟之壁!”
浓郁如墨的黑暗死气自他体内爆发,在他身前瞬间凝聚成一面刻画着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的黑色墙壁。这墙壁散发出吞噬一切、埋葬一切的归墟气息,仿佛连接着那片最终的黑暗深渊。
这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引动了一丝真正的归墟之力形成的防御!
灰色的破妄指力,无声无息地点在了那面“归墟之壁”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面凝聚了归墟死气的墙壁,与破妄指力接触的点开始,颜色迅速褪去,从极致的黑化为死寂的灰,并且这种灰色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继而彻底凝固、消散。
仅仅一息!
足以抵挡炼虚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归墟之壁”,便在暗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被那一道细细的灰线从头到尾,彻底“归寂”,化为虚无!
破妄指力虽然也因此消耗大半,光芒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缕残劲,穿透了防御,点向了暗瞳的胸口!
“噗——”
暗瞳虽在最后关头极力扭转身形,避开了要害,但左肩依旧被指力残余擦中。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但他左肩的斗篷连同下方的血肉,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与生机,变得如同灰败的石块,并且这种“死寂”还在试图向他身体其他部位蔓延!
暗瞳当机立断,右手并掌如刀,幽光一闪,齐肩将自己的左臂斩落!
那断臂离体后,尚未坠入虚空,便在空中彻底化为了飞灰,消散无踪。
暗瞳闷哼一声,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断臂处也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片模糊的灰暗。他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怨毒。
“星寂……之力……你竟掌握了这种力量?!”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似乎想起了某种古老的禁忌传说。
凌尘收回手指,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对方能接下他初步认真的一指,并果断断臂求生,其实力与心性,确实远非冯戾之流可比。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凌尘缓缓道,“既然如此,更留你不得。”
他周身星寂之力再次开始升腾,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凝练。
暗瞳见状,心中亡魂大冒。他知道,自己绝非此刻凌尘的对手!情报严重失误!此子绝非简单的获得了摇光传承,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恐怖的道路!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暗瞳嘶吼一声,剩下的独手猛地捏碎了一枚藏在袖中的漆黑玉符!
“幽冥遁空符!”
一股远超他自身力量的、属于幽冥老人的磅礴死气轰然爆发,强行撕裂了被凌尘星寂领域隐约封锁的空间,卷起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幽光,瞬间没入一道骤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凌尘并未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空间裂缝迅速弥合。
他感应到那枚玉符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强行拦截未必不能,但需要付出不小代价,而且可能会引来更直接的关注。
“逃得倒快。”他低声自语。
经此一战,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晰的定位,也对黑星礁的高端力量有了初步了解。
“暗瞳……归墟之力……”凌尘目光深邃,“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他转身,一步踏出,回归摇光遗地。
而这一次短暂却凶险的交锋,注定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黑星礁的高层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