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片场还没完全苏醒，只有几盏工作灯亮着。陈星燃靠在导播台边，手里捏着一颗薄荷味棒棒糖，舌尖抵着糖球慢慢转。他刚从录音棚出来，耳朵里还残留着林婉清最后一遍录音的尾音。
手机屏幕亮着，未来直播间画面正稳定播放明日节目的片段。镜头推进到救场桥段——林婉清伸手扶起摔倒的选手，语气郑重：“我来帮你。”
弹幕瞬间炸开：【谁家好人摔倒先听演讲？】【这台词是居委会发通知吧？】【编剧是不是以为观众不会笑？】
他盯着那行“尴尬癌发作”的刷屏，眉头都没皱一下。系统提示框浮现在视野右侧：【观众情绪值持续走低，预计播出后相关话题负面讨论占比63.8%】
“得改。”他低声说，把糖咬碎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高跟鞋敲在地板上，节奏轻快又带点不耐烦。一个拖着银色设备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双马尾晃了晃，卫衣袖子一撸，直接把箱子推到控制台旁边。
“你又在这儿蹲着？”夏洛璃把箱子打开，扯出一堆线缆，“昨晚三点查你云盘登录记录的人，Ip地址最后跳到了星耀技术部，你还敢一个人待片场？”
“不是一个人。”他指了指耳机，“有系统陪着。”
她翻了个白眼，顺手把全息投影主机接上电源。“秦叔那边搞定了，新模型能实时生成动态背景。我说你怎么总挑这种时候折腾直播测试？”
“因为再不改，明天节目就成大型社死现场了。”他把手机递过去，划出预演画面，“你看这段，观众反应全是差评。”
她凑近看了两秒，冷笑：“就这？‘我来帮你’？难怪人家说像小学生作文比赛获奖作品。”
“原话。”他点头，“但现在问题是，导演组已经定稿，彩排都过两遍了，没人想动台词。”
夏洛璃拉出一块折叠式电子白板支在地上，插上电自动展开。“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场抢话筒重写剧本？”
“不用那么麻烦。”他舔了舔嘴唇，眼睛突然亮起来，“我们换个思路——别让她当‘救世主’，让她当‘吐槽役’。”
她一愣：“你说啥？”
“观众不喜欢假大空的正能量，那就干脆不装。”他拿起白板笔，在“我来帮你”四个字上狠狠画了一道叉，“换成一句让人一听就想笑的实话。”
“比如？”
他盯着预演画面里选手摔跤的动作，忽然笑出声：“你刚才摔得像只断腿的企鹅。”
空气静了一瞬。
夏洛璃猛地抬头，瞪着他：“你疯了吧？这是综艺不是脱口秀！而且还是救场戏！你要让女主开口嘲讽伤者？”
“所以才真实。”他手指敲着白板边缘，“人第一反应哪会想着说什么正能量？看到有人摔成那样，正常人都想笑。但她还是伸手扶了，这才显得善意是克制过的，不是表演出来的。”
她张了张嘴，没反驳。
陈星燃调出系统内置的模拟直播流，输入新台词，启动十万级虚拟观众压力测试。屏幕上，画面播放到救场瞬间，林婉清说出那句“你刚才摔得像只断腿的企鹅”，全场先是沉默半秒，随即爆发出笑声。
弹幕变了天：【哈哈哈救命我真的笑出声】【太敢说了吧！！】【这才是真人设啊！】【企鹅鉴定完毕，确诊为滑倒】
情绪曲线从负转正，笑声占比飙升至87%，关键词热度榜冲进前三。
“看到了吗？”他指着数据，“不是所有真诚都要板着脸，有时候一句玩笑，反而更暖。”
夏洛璃盯着图表看了好久，忽然伸手拿过白板笔，在旁边画了个草图——一只卡通企鹅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头顶冒个对话框，写着“我还能抢救”。
“行啊。”她说，“既然要玩梗，那就玩到底。等会儿全息舞台可以加个特效，她每说一个字，背景就蹦出一只小企鹅滑倒动画。”
“绝配。”他笑了，虎牙露出来一点。
正说着，副导演从走廊拐进来，手里拿着流程表，一眼看见白板上的涂改内容，脸色立刻沉下来。
“谁允许你们擅自修改剧本的？”他走过来一把合上白板，“这是正式录制方案，不是你们拿来试验搞笑段子的草稿纸！”
陈星燃没动，慢悠悠拆了颗新糖塞进嘴里。
“我不是试验。”他说，“我是预防公关危机。”
“什么？”
“这是AI语料优化系统的建议输出。”他掏出手机，快速切到一个伪造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分析图表，“根据近三年同类节目舆情模型预测，原始台词播出后，#音浪之巅剧本尴尬#这个话题会在两小时内登上热搜第三，负面评论预计突破四百万条。”
副导演眯着眼看屏幕：“这软件哪来的？我没听过。”
“海外团队合作项目。”他语气平静，“专门做综艺语言真实感评估的。要不要我把测试报告发你邮箱？顺便附上你们昨天删监控日志的时间戳？”
对方脸色一变。
夏洛璃趁机插话：“既然是直播互动节目，那就得听未来的观众。你们不想改，是因为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但我们已经测完了，新版传播效果比原版高三个量级。”
副导演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导演喊人准备彩排的声音。他犹豫几秒，最终甩下一句“出了问题你们自己负责”，转身走了。
“吓跑了。”她看着人背影消失在门后，哼了一声。
“他怕的不是改台词。”陈星燃收起手机，“是怕我们知道他知道。”
她瞥他一眼：“你这话绕得比电线还乱。”
“意思就是——”他把白板推到摄像机取景范围内，“他们巴不得节目翻车，只要翻得不太明显就行。但我们现在主动造梗，反而打乱他们的节奏。”
“所以你是故意选这么一句离谱的？”
“离谱才安全。”他笑了笑，“没人信顶流女主真会说这种话，所以一旦播出，大家只会觉得是剪辑玩梗。等发现是真的，热度早就起来了。”
她摇摇头，蹲下去整理投影设备的接口。“你说你天天叼糖装傻，其实脑子里净琢磨这些阴的。”
“我不阴。”他靠在台子上，“我只是提前知道观众想听什么。”
白板还立在原地，新台词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是夏洛璃随手画的企鹅群。全息主机嗡嗡启动，蓝色光斑在空中扫出一道弧线，第一只虚拟企鹅蹦了出来，摔了个屁股墩。
陈星燃看了眼系统界面，未来直播流恢复正常，弹幕清一色刷着“企鹅救援队出动”。
他刚想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权限访问记录异常，检测到后台进程尝试读取台词修改日志，来源Ip已标记】
他不动声色地锁屏，把手机塞进工装裤口袋。
夏洛璃抬起头，正拧紧最后一个接头：“待会儿测试时，让我看看能不能让那只带头的企鹅戴个墨镜。”
“可以。”他说，“再给它加个助听器，显得更有反差感。”
“你才有毛病。”她瞪他一眼，却忍不住嘴角翘了下。
投影光束缓缓升起，舞台中央浮现出一群憨态可掬的企鹅，排着队往中间滑倒。背景音乐自动接入节目bGm，节奏轻快。
陈星燃走到监视器前，按下录制键。画面中，林婉清站在聚光灯下，对着摔倒的选手伸出手，嘴角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弧度。
他轻声念出台词预演：“你刚才摔得像只断腿的企鹅。”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灯光骤亮，第一只全息企鹅啪叽一声栽进雪堆。
夏洛璃按下特效触发钮，六只小企鹅接连滑倒，最后一只还翻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