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依旧在吹。陈岸站在法院外的台阶下，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掏出手机，只是将肩上的工具袋往上提了提，转身朝码头走去。身后传来周大海的喊声，他也没有回头。
走到半路，才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亮着，一条新消息静静躺在上面：“深海训练法资料包已生成，午夜自动发放。”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随即调转方向，快步朝停船处走去。
渔船发动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动，柴油味混着咸腥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陈岸解开缆绳，一脚跨进驾驶舱，油门推到底。
船头破浪而出，朝着地图上那个红点疾驰而去——那是系统标记的签到位置，距离海岸二十海里，一片无人岛礁外围的深水区。
时间一点点逼近午夜。
船一停下，他便迅速穿上潜水服，检查氧气瓶。可系统并未提供氧气设备，也没有说明能否使用常规装备。唯一的提示只有四个字：亲临现场，接触海水。
他咬了咬牙，将整套装备搁在一旁，只带上防水手电和腰间的信号绳。
零点整，他纵身跃入海中。
海水冰冷刺骨，耳膜瞬间胀痛。他屏住呼吸不断下潜，刚到五米深，胸口就像被压上了重物，几乎喘不过气。正打算上浮，脑中突然“嗡”地一声，一股信息直接涌入意识。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深海压力适应训练法】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更像是身体本能记住了一种呼吸节奏。他闭上眼，感知到呼吸的变化——吸气四拍，憋气六拍，缓缓吐气八拍。与此同时，四肢肌肉微微收紧，仿佛裹上了一层无形的紧身衣，帮助他对抗水压。
他试着照做，继续下潜。
十米，耳朵仍在轰鸣，但尚能忍受。十五米，水温更低，暗流开始拉扯身体。他贴着礁石移动，手指抠住岩缝稳住身形，一点一点向下挪动。
二十米到了。
手电光划破幽蓝的海底，照亮一片沟壑纵横的岩层。石壁上覆盖着滑腻的藻类，偶尔有小鱼掠过，一闪而逝。他正欲前行，忽然发现脚边一堆黑影在缓缓蠕动。
是海参。
密密麻麻，全是紫黑色带刺的个体，趴在岩石上进食。有的半个身子钻进缝隙，像是在挖掘；有的挤作一团，仿佛在商议什么。最奇怪的是，它们移动时排成整齐的队列，一只接一只沿着岩壁向上攀爬，宛如有序劳作。
陈岸看得出神，心想这些海参怎会如此有组织？
他伸手想去触碰其中一只，刚靠近，那只海参猛然抖了抖刺，整个群体瞬间静止。
四周骤然安静。
下一瞬，所有海参齐刷刷转向同一个方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他心头一紧，急忙缩手后退。就在此时，头顶水面浮标上的灯忽然闪起红光，频率比平时快了许多。
有人来了。
他抬头望去，透过海水看见海面上掠过三道探照灯光。是快艇，还不止一艘，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他紧紧贴住礁石，不敢妄动。可在这般深度，只要光线扫到底部，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正思索对策，脑海中再次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处于高危水域，激活隐藏技能——海底迷彩】
话音未落，皮肤骤然发麻，如同无数细针轻刺。低头一看，手臂颜色逐渐变深，浮现出与海参相似的暗紫色纹路，表面还泛起细微颗粒感。
更诡异的是，周围的海参竟纷纷向他靠拢。几十只、上百只，围成半圈，将他遮挡其后。它们轻轻摆动身躯，模拟水流波动，即便探照灯扫下也未曾散开。
陈岸屏息凝神，纹丝不动。
快艇声越来越近，引擎震动让海水微微颤动。一道强光直射海底，扫过岩石、沙地，最后停留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光束来回扫了三次。
一艘船上有人说话，声音断续飘来：“...没人，底下就是块死礁。”
“再查一遍，赵书记说了，这地方不能出事。”
“真有鬼？二十米深谁敢下？”
另一人冷笑：“要我说，干脆炸了算了，省得麻烦。”
说着，快艇绕礁盘旋一圈，灯光渐渐远去。
陈岸仍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这些船不会轻易撤离，必须等他们确认安全才会离开。
十几分钟后，海面终于恢复平静，唯有浮标轻轻摇晃。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拉动信号绳返回，忽然注意到前方岩壁底部有一道裂缝。
先前被海参遮掩，此刻它们散开，裂口才显露出来。
不大，刚好容一人侧身进入。里面漆黑一片，手电照不进去。但他看见，几只海参正从洞内爬出，体表沾着微弱发光的小点。
他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游了过去。
入口长满柔软珊瑚，触感如湿海绵。他侧身挤入，不到五米便到了尽头。那里是个小洞穴，地面堆着碎壳与泥团，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一块扁平石板。
表面异常光滑，似经人工打磨。他捡起石头擦拭，发现上面刻着几道线条——像是地图，又像某种记号。中央画着一个圆圈，旁边写着一个数字：37。
他凝视着这块石头，尚未理清头绪，头顶浮标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绿光，闪烁两下。
周大海在提醒他：可以回来了。
他将石头装进防水袋，绑在腰带上，原路退出。刚回到开阔水域，一群海参再度聚拢，护送他一路抵达信号绳位置。
他轻拽绳索，水面传来回应，随即开始缓慢上浮。
每上升几米便暂停片刻，让身体适应压力变化。到达十米时，耳压明显缓解，呼吸也顺畅许多。看来刚才掌握的训练法确实有效。
十五米，手电电量即将耗尽，光线变得昏黄微弱。
十六米，他忽然感到后颈一阵瘙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他抬手摸了摸，没触到任何异物，只觉皮肤有些发热。
十七米，那股痒意消失了。
十八米，上方已透下微弱天光。
十九米，他看见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像个模糊的黑点。
二十米，刚浮出水面，他忍不住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海沟。
岩壁阴影中，又有几只海参缓缓聚集，正朝着那道裂缝缓缓爬去。
他没有多看，抓住绳索，一口气冲上甲板。
脑袋探出海面的刹那，冷风拂过脸颊。他大口喘息，手脚并用爬上小船。周大海蹲在甲板上抽烟，见他上来，随手扔过一条毛巾：“怎么样，底下有金条？”
陈岸抹了把脸，没说话，先解开潜水服检查腰带。防水袋完好，石头安然无恙。
他取出石头递给周大海：“你看这个。”
周大海接过，在月光下端详片刻，皱眉道：“谁在这儿刻字？还写个三十七？”
“不知道。”陈岸摇头，“但我下去的时候，海参帮我挡住了光。”
周大海一愣，烟差点掉进海里：“你说啥？”
“它们围成一圈把我挡住，快艇照下来都没发现。”
周大海瞪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口烟：“你是不是偷偷喂过它们？”
“我没带吃的。”
“那你不说你是海龙王转世？”周大海把石头扔回给他，“反正你天天签到拿好处，说不定哪天真能跟鱼说话了。”
陈岸没笑。他收好石头，默默望着远处的海面。
三艘快艇早已驶远，雷达上只剩下两个红点，正缓缓消失。
他忽然想起上浮时那一瞬的触感。
不是错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离开前，曾轻轻碰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