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握紧了拳,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说道:“这个不是我这种奴才能知晓的贺长老外出都只和府内人说一声,并不会说去哪里。”
“你说谎。”宋志行突然出声,管家的身躯微微一震,他的目光越过韩云天看向宋志行,硬着头皮问道:“宋老爷何出此言?”
宋志行闻言笑了,说道:“我与贺长老是十多年的忘年交,他平生最欣赏的人之中就有我,我们朝夕相处数年,他的性情,难道你一个服侍了他几十年的人会比我更不清楚吗?”
管家张嘴,却说不一个字来。
“我知道他平常就算只是外出去买东西也会和府里人说,更不会连去哪里都不告诉,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子,他也会温和相待。你所说出的话,你自己真的相信吗?”
宋志行话锋凌厉,每一句都在逼问着管家。
管家额头已经沁出了些许冷汗,腿脚哆嗦着,低声地回答道:“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贺长老他这些年有没有性情大变呢……”
韩云天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听管家的争辩,他相信宋志行他转过头去看向宋志行的双眼,宋志行察觉到韩云天的意图,沉默几秒后,微微点了点头。
韩云天猛地推开了管家,一脚踢开半敞的朱红大门,带着宋志行和虞问柳冲进了贺府内。
管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道:“你们不能进去——快停下来!你们这是强盗的行为!我要叫人了!”
韩云天对管家的大喊大叫置若罔闻,步履飞快。他料定管家不敢叫人。若是叫人,他自己所做的丑事大概就要公之于众了,比他们这强行闯入还要多一层罪行呢。
韩云天毫不停留地领着两人跨进了内院,宋志行快步冲进贺长老的房间,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一般,猛然刹住了脚步。
贺长老就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纱质的床帘半掩着,床上的贺长老,似是睡得很安稳。
宋志行一愣,旋即回神,大步走到床前,轻轻叫了一声:“贺长老。”
没有回应。贺长老像是睡得很沉一般。
宋志行心中一沉,犹豫了一下,抬手拨开床帘,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贺长老的鼻息。
韩云天和虞问柳并排立在宋志行身后,紧张地望着宋志行的动作。而管家则默默站在了房间门口处。
“贺长老,”宋志行缓缓出声,音调低沉,带着些颤抖,“没有呼吸了。”
韩云天和虞问柳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房间门口,目光聚焦在默默站立的管家身上。
“怎么回事。”宋志行质问管家的声音变得冰冷,连疑问句的上挑语调都成了下垂的。
管家听到宋志行的问话,如梦方醒一般,忽然撞开三人冲进房间里,跑到床边猛地跪下,低着头,呜咽出声道:“长老啊……长老你怎么没有呼吸了你怎么了啊……”
韩云天等人见状都有些疑惑,宋志行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将跪在地上的管家拎起来,冷冷出声:“转过来。”
管家顿时止了哭声,哆哆嗦嗦地转过来,面向着宋志行。
“贺长老这是出了什么事。”他问,目光紧盯着管家,眼神像淬了火的剑刃。
管家迟疑着不说话,只是惊恐万状地望着宋志行,甚至不敢对上他的双眼。
“我问你他出了什么事!”宋志行怒吼,手指蜷起捏成拳,手臂上暴起青筋。
管家涣散的眼神慢慢恢复过来,忽然摆着手,慌乱地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以为他在睡觉,我真的不知道啊!”
宋志行狠狠地一甩手,把管家带倒在地,背过身。
管家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哀哀地道:“宋老爷,我真的不知道贺长老出了这样的事,在您进来前我一直以为他在睡觉呢,他最近患了病需要休息,因为这样我才骗您是外出的。”
韩云天伸手拍了拍宋志行的肩,“我们走吧,别信他了。”
宋志行闻言,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道:“你会付出代价的。”
管家慌慌张张地起身,说道:“我马上就让下人去准备,给贺长老办个有排场的葬礼!”
宋志行听了,不怒反笑,转身领着其他两人离开了贺府。
出了贺府的朱红色大门,虞问柳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云天闷闷地应道:“是啊,世事难料。”
宋志行不作声,像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你们有没有怀疑过管家呢?”韩云天突然又开口,宋志行闻言抬眼看他。
“肯定有啊。管家说的话明显是自相矛盾的,患病休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为什么一定要说是外出呢?还扯出一个什么远房亲戚来,简直荒谬。”虞问柳义愤填膺道。
宋志行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有怀疑过是他的。只是我一直都很敬重贺长老,也不敢轻易怀疑他府内的人现在算是看透了,那个管家简直疑点重重。”
韩云天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说道:“我总觉得,贺长老的去世不简单。那个管家一定要好好看住,这件事情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是啊。不过贺长老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去世了呢?总会有人听到点什么风声吧。”虞问柳提出问题,疑惑地眨着眼。
“要不我们调查一下这一片地方吧。问一下沿街的店家什么的,有没有听到过贺府最近发生过什么事,说不定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韩云天说道,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宋志行。
宋志行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可行,到时候我们就分头行动吧,这样效率也能够高一点。”
韩云天和虞问柳闻言都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折腾了一上午,始终粒米未进,连早饭都没吃。他们回了一趟客栈歇脚,宋志行先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分给其他两人,各自都吃饱了再作打算。
日光移至头顶,韩云天甩了甩手上的烧饼碎屑,说道:“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吃过午饭准备歇歇的时候。这会儿到街上去打听正好。我们走吧。”说着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宋志行和虞问柳闻言都急忙跟上,一行人来到贺府附近的街巷,打算分头行动。
韩云天深知从老人的口中可以听到许多近来发生的各种大小事情,于是他走近一户人家门前坐着的悠闲摇着蒲扇的大爷,不经意般地向他问道:“大爷,最近过得还不错?”
大爷闻言热情地答道:“还不错呢!有吃有穿!”
韩云天笑,说道:“有吃有穿就挺好!没了啥都得麻烦街坊邻居!”
“那可不是嘛!就对面那四丫头家,吝啬得要命,任别人到他家门口乞讨呢,也是当作看不见的。”大爷很自然地就将话题牵到了邻里,开始侃侃而谈。
韩云天心中暗喜,顺水推舟道:“有所耳闻呐。不过那头那赫赫有名的贺府,不知道最近怎样了。”
“贺府?贺府最近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呀。”老大爷闻言,疑惑地看了韩云天一眼。
韩云天愣了一愣,随即笑着回答道:“没什么事就挺好。我一个亲眷在里面当下人,他最近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呢,我这不是担心嘛。”
老大爷听了,也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放宽心吧,贺府这么大,岂有照顾不好个人的理由?”
韩云天闻言,心中暗诽道:别说是个下人了,就连头头也照顾不好呢。。
“好了,我该回家去了,这时候了,我得回去给庄稼浇水了,我老婆一个人可不行呢。”韩云天看着从这个大爷口中套不出什么话,于是胡诌了个理由告辞了。
反正他本也不是什么庄稼人,也没有成亲,不过是怕这位大爷用些嫁女、攀附什么的理由缠住他。既然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又已有了妻子,那也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纠缠。
另一头,宋志行向沿路的一些店家仔细询问了,但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模棱两可的,有的干脆直接说自己不清楚。
虞问柳的情况也差不太多。有几个过路的龌龊男人见她长得美便前来搭讪,她连那些人也问了一番,依旧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路上,韩云天又向其他几个人打听了消息,无一例外都不清楚贺府最近的动静。他有些无奈,看着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只好回到客栈,等待宋志行和虞问柳回来。
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回来了,进门看见韩云天询问的目光对着他们,都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成果。
“唉,贺长老一个大活人,无端端去世,怎么就没人听到什么风声呢。到底是什么手段才能把消息封得这么紧啊.“。”宋志行仰面瘫倒在床上,满脸写着疲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