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的手掌仍贴在黑晶上,指腹能感受到那规律的震颤。三下为一组,间隔一致,像某种信号。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将体内混沌之力压到最低,仅靠体质本身去感应这股波动。云裳站在三步外,剑尖点地,目光扫过池边符文。白璃退到了结界中央,九尾微微展开,护住周身。
“它不是被动反应。”王沐阳开口,声音很轻,“刚才我切断灵力输入后,它还在震动。而且……频率变了。”
云裳皱眉:“变了吗?”
“从无序杂波,变成了节律性脉冲。”他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三条短痕,“一开始是乱的,现在是‘哒、哒、哒’,停顿,再‘哒、哒、哒’。像是在传递什么。”
白璃走近两步:“你能回应吗?”
“可以试。”他说着,用指尖在晶面敲击同样的节奏。
敲完三下,三人静等。
一秒,两秒。
黑晶忽然亮起,蓝光顺着地面裂隙爬行,墙上的符文边缘泛出微光,但没有全激活。光芒闪烁三次,与王沐阳刚才敲击的次数完全一致。
“它懂。”白璃低声道。
王沐阳收回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鸿蒙源晶。晶石通体灰白,表面有细密裂纹,是上次开启宝库后残留的能量残片。
他将晶石放在池边阵眼凹槽内。
嗡——
一声低鸣扩散开来。池底黑晶的震动幅度增强,蓝光流动速度加快,但方向变得有序,沿着符文环路逆向流转一圈后,又缓缓平息。
“系统。”他在识海中唤道,“启动低频扫描,目标池底三百丈以下,单次脉冲,持续时间不超过半息。”
【警告:能量不足】
【当前系统剩余能量:17%】
【建议降低扫描强度】
“执行最低档探测,立刻。”
【开始扫描】
一道极细的银线从他眉心射出,钻入池中,瞬间消失。墙壁上的符文轻微抖动,空气温度骤降,三人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第一次扫描结束,无反馈。
第二次,蓝光游走至穹顶,一条符文断裂处闪了一下。
第三次,王沐阳突然抬手,按住太阳穴。识海剧痛,像是有针在刺神经。
“停!”云裳喝道。
他咬牙撑住:“再试一次。”
第四次脉冲发出,系统界面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类生命体能量核心】
【位置:正下方298丈】
【波动频率:与宿主掌心符文同源】
【状态:沉眠,意识未灭】
王沐阳睁开眼,脸色发白。
“下面有个东西。”他盯着池面,“它的力量来源和我的钥匙一样,都是鸿蒙之力。但它被扭曲了,像是……污染过的版本。”
云裳握紧剑柄:“你是说,它认识你?”
“不,它认的是这个。”他抬起右手,掌心符文正在发烫,“它感应到了钥匙的存在。”
白璃走到池边蹲下,双眸泛起金光。狐族秘术“灵瞳溯影”再次开启,她的视线穿透黑晶,试图追溯符文源头。
几息后,她身体一晃,嘴角渗出血丝。
王沐阳一步上前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挡着。”她擦掉血迹,“我看到一条通道,往下延伸,尽头有个球形光团。可刚靠近,就被弹了出来。”
云裳立即补上一层剑气结界,加固防护。
王沐阳看着那枚仍在缓慢消耗的鸿蒙源晶,忽然想到什么。他取出第二枚源晶,放在另一个阵眼位置。
两枚晶石同时供能,池底震动减弱,蓝光流转速度下降近半。
他又加了一枚。
三枚源晶并列嵌入阵眼,整个符文环路的运转近乎停滞,黑晶表面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有效。”他低声说,“外部能量输入能压制它的活动。晶石越多,封印越稳。”
云裳问:“意思是,只要持续提供鸿蒙源晶,就能控制它?”
“暂时可以。”他盯着池底,“但这不是长久办法。这些晶石会耗尽,而且……我们不知道它醒了之后会怎么样。”
白璃站起身,九尾轻轻摆动:“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我们说话,它的反应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
“刚才我说‘你怎么了’的时候,它震动了一下。”她指向黑晶,“后来你说‘暂时可以’,它又动了,但节奏不同。”
王沐阳沉默片刻,转向池面:“你是活的,对吧?”
黑晶静止。
他再问一遍:“你是活的,能听懂我们的话?”
三秒后,晶面震动三下。
啪,啪,啪。
“真是活的。”云裳握剑的手紧了。
王沐阳盯着那枚正在缓慢黯淡的源晶:“它需要能量维持封印,而我们手里的晶石,就是燃料。但它也在吸收这些能量……它在恢复。”
白璃忽然说:“它是不是……不想被封印?”
没人回答。
王沐阳弯腰,将三枚源晶全部取下。失去供能,符文环路重新亮起,蓝光快速流转,黑晶震动加剧,频率变得急促。
他再放回一枚。
震动减缓。
两枚。
更慢。
三枚。
几乎停止。
“它怕这个。”他指着源晶,“不是怕晶石本身,是怕这种能量形成的压制模式。就像……牢笼的锁。”
云裳道:“所以它刚才的回应,是在求救?还是警告?”
“不清楚。”王沐阳盘膝坐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层符文封印,外层记录信息,内层镇压活物。而我们现在动的,是它的命门。”
他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
“我要再试一次读取,短时间,低强度。你们守好结界,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切断所有源晶供能。”
云裳点头:“明白。”
白璃退后几步,九尾展开,感知覆盖整个空间。
王沐阳双手结印,将一丝混沌之力注入阵眼。这一次他没用系统推演,而是靠本能引导能量流动,避开那些高密度符文节点,只触碰边缘支路。
蓝光顺着他的灵力回流,涌入识海。
片段浮现:
——一片漆黑的虚空。
——无数锁链缠绕一颗跳动的光核。
——光核裂开一道缝,里面传出声音:“放我出去……”
——画面一闪,变成一座巨门前的祭坛,地上躺着三千具尸体,血液流入地底。
——最后定格在一个符号上,与他掌心的钥匙符文极为相似,但多了一道裂痕。
他猛地撤回灵力,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
云裳立刻上前:“够了!”
“看到了。”他抹掉嘴角血迹,“它曾经是守护者,被当成祭品封进这里。那些符文,是用死者的魂魄刻上去的。它被困太久,意识已经不稳定。”
白璃盯着池底:“它刚才说……放我出去?”
“不是对我们说的。”王沐阳喘着气,“那是它一直在重复的记忆。”
他看向三枚源晶:“我们现在的做法,等于在给牢房添柴火。晶石越多,封印越强,但它也会越清醒。等到某一天,它彻底恢复意识,可能会反过来吞噬这些能量,打破封印。”
云裳问:“那怎么办?不供能,封印松动;供能,它苏醒。两难?”
“还有一个办法。”他伸手,将一枚源晶捏碎,“不用完整的晶石,改用碎片。能量输出不稳定,但刚好卡在维持封印又不至于让它完全恢复的临界点。”
他把碎晶撒入阵眼。
蓝光忽明忽暗,黑晶震动变得断续,像是卡住的齿轮。
“暂时稳住了。”他说,“但只能撑几个时辰。”
白璃忽然抬头:“你们听。”
两人停下动作。
池底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
一下。
停顿。
又一下。
不是三连节奏。
是新的信号。
王沐阳低头看那堆碎晶,缓缓开口:“它在学我们。”
话音未落,黑晶再次震动,这次是四下连击。
紧接着,墙上一段符文自行亮起,拼出三个字:
“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