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三声轻响过后，木门静止了。
陈默的手还贴在门板上，指尖能感觉到木材的粗糙和凉意。他没有立刻收回手，也没有再用力推。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一点潮湿的泥土味，像是雨后院子里的气息。
林小棠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右手掌心不再发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皮肤完好，纹路已经消失。她轻轻握了握拳，又松开。
苏明远把警徽碎片留在门槛前，没有再看一眼。他站直身体，呼吸比刚才深了一些，肩膀也放松下来。
秦月抱着摄像机，镜头对着门。绿灯一直亮着，画面稳定清晰。她没说话，只是把机器换到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角度。
陈默终于把手收回来。他从风衣内袋取出测灵仪，按下开关。屏幕亮起，指针轻微晃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向右偏移，最后停在绿色区域中央。
“正常。”他说。
没有人回应，但气氛变了。那种压在胸口的感觉不见了，空气也不再沉重。四周安静，只有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红绳断了，只剩下一小截缠在皮肤上。他用右手慢慢解开，把残余的绳子取下来，放进内袋。动作很轻，像放一件旧物。
林小棠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身边。她抬头看了看古宅的外墙，斑驳的漆面还在，但窗户上的铁栏杆不见了，玻璃干净透亮。门框上方多了一块木牌，刻着几个字：爱与传承之家。
“这房子……不一样了。”她说。
陈默没有回答。他把测灵仪收回口袋，目光落在门把手上。锈迹还在，但颜色浅了很多，像是被雨水冲刷过。
秦月把摄像机转向屋檐，扫过整栋建筑。直播信号连上了，弹幕开始滚动：“这是哪里？”“看着好普通啊。”“主播刚才是不是进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没解释，只是继续拍摄。
苏明远走到门前台阶，停住脚步。他抬头看着那块木牌，站了几秒，然后退后一步。
“我们能进去吗？”林小棠问。
陈默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林小棠伸出手，握住门把手。她轻轻一转，门发出“吱呀”一声，朝内打开。
门后是一间客厅。墙壁刷成了米白色，挂着一幅全家福。沙发上铺着格子布垫，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茶，水面上还浮着一圈涟漪，像是刚刚有人放下杯子。
屋里没有灰尘，也没有腐朽的味道。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块明亮的光斑。
秦月第一个走进去，镜头扫过房间每个角落。电视关着，地毯边缘整齐，厨房门口摆着一双拖鞋。一切都很日常，没有任何异常。
“信号正常。”她说，“画面没延迟。”
陈默跟了进去，站在门口。他拿出测灵仪，再次打开。指针稳稳停在绿色区，没有任何波动。
林小棠走到沙发边，手指轻轻碰了碰靠垫。布料是暖的。
“有人住在这里。”她说。
苏明远没有进屋。他站在门外，看着院子。杂草不见了，地面铺上了青石板，角落里种着一丛月季，开着淡粉色的花。
他摘下帽子，拿在手里。
陈默走出屋子，回到院中。他环顾四周，测灵仪一直握在手中。仪器没有报警，也没有震动。他把它关掉，塞回口袋。
天空忽然暗了一下。
云层低垂，遮住了太阳。四人同时抬头。
风停了。
陈默再次掏出测灵仪。屏幕亮起，指针猛地跳动，然后指向最上方——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频段。
“不是危险。”他说，“是……高频和谐波。”
林小棠走到他身边，抬头望着天空。苏明远也抬起头，帽子还拿在手里。
秦月举起摄像机，镜头对准空中。
光点出现了。
它们从地面升起，像是被风吹散的火星，缓慢聚集，在空中排列成行。
十二个身影浮现出来，穿着老式警服，站得笔直。他们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神情平静。其中一人抬起手，朝苏明远微微点头。
人群后面，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她的头发挽起，面容柔和。她看着陈默的方向，嘴角轻轻扬起。
没有人说话。
陈默仰头看着他们，测灵仪还在手里。指针稳定不动。
林小棠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她记得自己曾因使用能力而灼伤，但现在皮肤完整，不再疼痛。
女人开口了，声音清晰，像风吹过树叶。
“我们记得你们。”她说。
十二名刑警同时开口，声音合在一起：“所以你们可以继续前行。”
他们的身影开始变淡，轮廓模糊，但站姿没有改变。
最后一句话响起时，阳光穿透云层。
“让爱继续传承。”
光柱洒落，照满整个院子。树影清晰地投在地上，叶子随风轻晃。
陈默站在原地，测灵仪屏幕熄灭。他没有收起来，只是握在手里。
林小棠望着天空，眼睛有些湿润。她没有擦，只是眨了一下眼。
苏明远把帽子戴回头顶，整理了一下帽檐。他转身走向院门，脚步平稳。
秦月把摄像机转向门牌，镜头对准那六个字：爱与传承之家。
直播还在继续。
弹幕刷得更快了：“这房子好温馨。”“主播是不是拍完纪录片了？”“刚才那些人是谁？”
她没回答，只是轻声说：“这不是恐怖故事的结尾。”
话音未落，她突然停下。
镜头里的门牌下方，有一道细小的划痕。那是之前木门关闭时，铁锁摩擦留下的痕迹。现在，那道划痕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抹去。
秦月的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
院中的茶几上，那杯热茶的水面，又泛起了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