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变了，从冷白转为暗红，像一层薄雾罩在眼前。陈默抬脚跨过镜片拼成的门框，地面微微下陷，脚底传来温热的震动。
林小棠紧跟在他身后，右手掌心贴着大腿外侧，胎记还在发烫。她没说话，但呼吸变浅了。苏明远走在最后，枪已经上膛，手指搭在扳机护圈外。秦月把存储卡插进备用接收器，屏幕一闪，随即黑了。
密室比想象中大。四周没有墙，只有悬浮在空中的虚影，一个个穿着旧式警服，站成完整的圆圈。他们不动，也不出声，眼眶是空的，脸像是被水泡过很久的纸。
中央位置悬着一个人影。女人，穿暗红色嫁衣，头发挽起，脸上蒙着一层灰雾。她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身体微微晃动，像挂在风里的布条。
陈默停下脚步，从风衣内袋取出母亲银镜。镜面映出嫁衣女人的脸，轮廓模糊，但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他低头看测灵仪，屏幕刚亮就炸了火花，直接报废。
他把仪器塞回去，低声说：“别出声。”
林小棠点头，可胎记突然跳了一下，疼得她弯了腰。一股热流顺着血管往上冲，她咬住嘴唇，右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指尖对准中央人影。
“我在……被拉过去。”她声音发抖。
陈默立刻扯下左手腕的红绳，绕住她手腕两圈。红绳接触皮肤的瞬间，温度降了下来，那股热流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退了回去。
苏明远盯着那些虚影，发现它们的手指都在动，极其缓慢地转向林小棠的方向。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别再往前。”
秦月蹲在地上检查设备，接收器只剩一点微弱信号。她调出频率波形图，发现空间里有规律的脉冲，每三秒一次，和嫁衣女人的晃动节奏一致。
“她在呼吸。”秦月抬头，“不是活人，但能量在循环。”
陈默看着中央人影，慢慢举起银镜。他调整角度，让微弱的反光落在女人面部。光斑移动的刹那，所有虚影同时停住。
地面开始震动。
林小棠膝盖一软，跪坐在地。她能感觉到，胎记和中央人影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来回传递着什么。她闭上眼，试着不去抗拒那股力量。
“让我接住。”她说，“然后我再送回去。”
陈默皱眉：“你承受不住。”
“但现在只有我能连上。”她睁开眼，右手按向地面，“它需要出口，我不拦，只引导。”
陈默没再阻止。他握紧红绳另一端，确保能量不会完全抽走。林小棠深吸一口气，掌心贴地，胎记纹路渗出金光，顺着地板蔓延，汇入一道早已存在的刻痕。
那些刻痕是阵法。
金光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嫁衣女人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周围的虚影动作变得迟缓，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像被冻住。
苏明远察觉到异常，压低声音：“它们不动了。”
秦月盯着接收器残存的画面，发现脉冲频率在下降。她猛地想起什么：“这地方……是当年封印仪式的原点！这些虚影不是冤魂，是签了契约的人留下的精神烙印！”
陈默盯着中央人影，声音很轻：“她就是周怀安要复活的妻子。”
话音刚落，嫁衣女人猛然睁眼。
没有瞳孔，整双眼白泛着血丝。她张嘴，发出一声尖啸，不是从喉咙里出来的，而是整个空间在共振。
所有虚影瞬间睁眼，眼眶转红。他们齐步向前，地面裂开细缝，黑色雾气从中涌出。
苏明远拔枪，连开三枪。子弹穿过虚影胸口，打在后方地面，弹头落地时已经熔化成团。
秦月的接收器冒烟，屏幕炸裂。她扔掉设备，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倒。
林小棠闷哼一声，右手掌心渗出血珠。金光开始倒流，顺着阵法往她体内灌。她脸色发白，牙齿咬破了下唇。
“撑住！”陈默用力拉紧红绳，另一只手高举银镜，将光线重新对准嫁衣女人的脸。
银光刺入的瞬间，女人发出更尖锐的叫声。她的身体扭曲了一下，像是被钉在空中。所有虚影的动作再次凝固。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扩大。一道白光从地下升起，笔直射向顶部。光柱散开，形成一条阶梯的轮廓，悬浮在半空，通向未知出口。
战斗结束了。
没人动。
陈默手臂还在举着银镜，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他不敢放下，怕只要一松，那些虚影就会重新扑来。
林小棠趴在地上，右手蜷缩着，胎记颜色变深，接近暗金。红绳缠着她的手腕，另一端还握在陈默手里。
苏明远站在原地，枪口仍对着最近的虚影。他的警服肩部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过。他没去管，只是盯着那道光之阶梯，眼神没移开。
秦月靠在角落，手掌撑地，喘着气。她看着那条通道，嘴里喃喃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清。
时间过去多久没人知道。
陈默终于缓缓放下银镜。镜面出现一道裂痕，从边缘延伸到中心。
他低头看林小棠，发现她睁着眼，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胎记的纹路在缓慢蠕动，像有东西在皮肤下爬行。
“你还好吗？”他问。
林小棠没回答。她慢慢抬起手，指尖指向中央。
嫁衣女人还在那里，身体静止，但脸上的灰雾正在消散。露出一张清晰的脸。
陈默认出来了。
那是他在档案室日志里见过的照片——二十年前，最后一次封印仪式的主祭者之一。
也是他母亲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