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
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却像是一道九天神雷，在霍去病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头，那双因神力耗尽而黯淡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颗通体漆黑的法则之晶。
毁灭……法则之晶！
一位至高魔主燃烧了自身存在，所化的本源核心！
这里面蕴含的，是最纯粹、最原始、最霸道的毁灭之力！
对于任何神明而言，这东西，比世间最恐怖的剧毒，还要致命一万倍！
沾染一丝，神魂便会腐朽。
吞噬一口，神格便会崩解。
而陛下……
让他，吃了它？
霍去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恐惧。
是……无法言喻的激动与羞愧！
他败了。
在陛下降临之前，他面对毁灭魔主，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准备自爆神格，以求最惨烈的了结。
这是耻辱！
是他身为天庭第一战神，最大的耻辱！
他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折损了天庭的威严。
他本该领罪，本该受罚！
可是……
陛下没有一句责备。
他只是用最霸道、最碾压的姿态，抹去了那个让他束手无策的恐怖存在。
然后，将那位魔主的本源，当作战利品，当成……赏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何等的恩赐！
这是何等的信任！
“陛下……”
霍去病的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
“末将……有罪！”
“末将……不配！”
他重重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颗毁灭之晶。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玷污了这份天大的恩赐。
李承玄看着他跪伏在地的身影，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脊梁。
没有说话。
他只是上前一步，捏着那颗法则之晶的手，缓缓下移。
然后。
在那三万神策军，在兵部尚书徐骁，在无数关注着此地的存在的骇然注视下。
李承玄将那颗足以毁灭世界的黑色晶体，轻轻地、不容拒绝地，按在了霍去病紧抿的嘴唇上。
冰冷。
死寂。
一股源于概念终结的恐怖气息，瞬间透过嘴唇，侵入霍去病的感知。
霍去病浑身一僵。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都在这股气息下，发出了恐惧的哀鸣。
“朕给你的，你就拿着。”
李承玄的声音，依旧平淡。
“是朕的人，就不许败。”
“一次也不行。”
轰！
最后一句，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去病的心脏上！
是朕的人，就不许败！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热，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羞愧与自责！
对！
我是陛下的人！
我怎么能败？！
我怎么配败？！
霍去病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被熊熊燃烧的战意彻底焚尽！
他不再多言。
张开嘴。
在无数道倒抽冷气的声音中，将那颗漆黑的、散发着无尽死寂气息的毁灭法则之晶，一口……吞了下去！
“将军！”
远处的徐骁，失声惊呼！
疯了！
这太疯狂了！
然而，下一个瞬间，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
因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变化，在霍去病的身上，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咆哮，从霍去病的喉咙深处炸开！
他猛地仰起头，整个身体弓成了惊悚的弧度！
咔嚓！
咔嚓嚓！
他身上那件本就残破的【杀神宝甲】，在这一刻，寸寸崩裂！
紧接着。
是他那千锤百炼、堪比神金的战神之躯！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如同蛛网般，从他的胸口开始，疯狂地向着全身蔓延！
皮肤、肌肉、骨骼、经脉……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被那股最纯粹的毁灭法则，从最基础的层面，进行着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分解！
金色的神血，从那些裂痕中喷涌而出，却在半空中就被黑色的毁灭之力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啊——！”
霍去病双目赤红，眼角迸裂，神魂仿佛被置于亿万口磨盘中反复碾压！
太痛了！
这不是战斗的伤痛，而是“存在”本身被抹除的、源于根基的绝对痛苦！
他感觉自己正在“消失”。
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他的记忆，他的一切，都在被那颗晶体无情地吞噬、毁灭！
南天关上，所有神策军的将士，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到自己的战神，正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地……“碎掉”。
那种视觉冲击，让每一个人的心脏都揪紧了！
然而。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李承玄只是静静地站着，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仿佛，他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就在霍去病的神体即将彻底崩溃，神魂即将被毁灭法则完全同化的最后一刻。
嗡——！
他手中那杆一直插在地上的【镇渊枪】，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
枪身之上，那源于骸骨之主莫尔迪基安的魔主烙印，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挑衅，骤然爆发出滔天的乌光！
一股不甘、怨毒的意志，从枪身中苏醒！
它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一个更强大、更霸道的同类，正在侵占它的“领地”！
镇渊枪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竟主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刺入了霍去病那即将崩碎的胸膛！
“噗！”
霍去病又是一口神血喷出。
毁灭与骸骨。
两种截然不同的魔主本源，在他的体内，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与吞噬！
他的身体，彻底沦为了战场！
如果说刚才只是痛苦。
那么现在，就是炼狱！
霍去病的意识，在两种法则的疯狂冲刷下，已经濒临溃散。
他最后的执念，只剩下那句在耳边回荡的话。
——是朕的人，就不许败。
不能败！
我不能败！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源于战魂深处的咆哮！
“战！！！”
轰隆——！
他体内那枚属于冠军侯的、代表着“不败”意志的战神神格，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金色的战意，不再是防守，不再是抵抗。
而是化作了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虚影，主动加入了这场炼狱般的厮杀！
它不分敌我！
它要将那两种外来的法则，全部镇压！全部……吞噬！
以战，养战！
以毁灭，铸就不败！
黑色的毁灭法则，骸骨的死亡魔气，金色的不败战意！
三股至强的力量，在霍去病的体内，达到了一个无比狂暴，却又无比微妙的平衡！
它们互相毁灭，又互相融合。
霍去病那崩碎的神体，在毁灭中……开始了重塑！
一块块碎裂的骨骼，被黑色的毁灭晶体包裹，重新凝聚，变得比之前坚硬万倍！
一条条断裂的经脉，被金色的战意贯穿，拓宽了十倍不止，浩瀚如星河！
而那杆刺入他胸膛的【镇渊枪】，竟开始缓缓融化，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融入他的脊骨！
以魔主之骸，为己身龙骨！
以毁灭法则，为神力源泉！
以不败战意，为唯一意志！
破而后立！
这一刻，战神霍去病，迎来了真正的……新生！
嗡——！
一股比之前毁灭魔主阿撒兹勒，还要恐怖、还要纯粹的毁灭气息，混杂着滔天的战意，从霍去病的身上，冲天而起！
席卷了整个魔域！
远方，无数正在窥探此地的深渊魔神，在这股气息下，齐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意志投影瞬间溃散！
南天关上，三万神策军，在这股威压下，竟控制不住地……齐齐跪了下去！
他们看着那道缓缓站起的、周身萦绕着黑色毁灭闪电与金色战意狂龙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狂热与崇拜！
霍去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左眼，是燃烧着永恒不灭的金色战火。
右眼，是吞噬一切光芒的、纯粹的毁灭奇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心念一动。
一杆通体漆黑，枪身盘绕着金色龙纹，枪尖吞吐着毁灭奇点的崭新神枪，缓缓在他掌心凝聚。
这才是真正的……【镇渊枪】！
霍去病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星辰的磅礴力量，感受着与眼前那位帝君之间，那源于神魂深处的、更加紧密的联系。
他缓缓转身。
对着那道玄黑的身影，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了自己重获新生的、无比高傲的头颅。
“末将霍去病。”
“谢陛下……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云霄。
“从今往后，末将之命，末将之枪，只为陛下……一人而战！”
李承玄看着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没有去扶。
只是转身，看向那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属于阿撒兹勒的灵魂之火。
“看到了吗？”
“这，才是朕的人。”
他屈指一弹，一道神印没入其中。
“从今日起，你为天庭‘寂灭星官’。”
“永镇南天关，为你今日的愚蠢……赎罪。”
那团灵魂之火剧烈地颤抖着，最终，还是传出了一道微弱到极致的、充满了屈辱与恐惧的意志。
“……遵……帝君……法旨……”
做完这一切，李承玄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霍去病的身上。
他的目光，穿透了霍去病，穿透了南天关，穿透了无尽的虚空。
落在了那片因为恐惧，而陷入死寂的……深渊万魔殿。
“深渊七十二魔主。”
他淡淡开口。
“现在，还有六十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