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危机解除，晨光里的对视
甲方代表离开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陈总监握着补充报告，激动得手都在抖，拉着林未晚和顾时砚往办公室走：“走走走，我请你们吃早饭！楼下那家豆浆油条，热乎的！”
林未晚摇摇头，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不了陈总监，我想眯一会儿。”通宵核对数据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太阳穴突突地跳。
顾时砚也跟着停下脚步：“我也留下整理文件。”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眼底的红血丝比晨光还刺眼。
陈总监看了看两人之间沉默的距离，识趣地没再坚持：“行，那我给你们带上来。你们俩……也趁这功夫歇歇。”他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低鸣。林未晚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甲方代表拍板说“就用你们的方案”时，顾时砚站在她身边，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味混着汗水的气息，像根无形的线，牵着她的心跳。
“这里有处计算错误。”顾时砚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抬起头，看见他正指着补充报告的第17页，指尖落在“温度系数修正值”那一栏：“昨天半夜算错了，应该是1.2，写成1.1了。”他手里捏着支红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却没立刻改，像是在等她的意见。
林未晚凑过去看，果然发现了那个微小的疏漏。要是被江河设计抓住这个漏洞，后果不堪设想。“我马上去改。”她伸手想去拿报告，却被他按住了手背。
他的指尖很烫，带着通宵未眠的灼热，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顿了顿。顾时砚迅速收回手，把红笔塞给她：“你改吧，我去打印新的检测报告。”
他转身走向打印机时，林未晚看着自己被他碰过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她低下头，用红笔涂改那个错误的数字，笔尖却怎么也稳不住，画出来的横线歪歪扭扭的。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林未晚改完报告抬头时，正好看见顾时砚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肩膀却微微垮着，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好像瘦了些，衬衫领口松垮地敞开着，露出的锁骨比上次见面时更清晰。林未晚忽然想起周末在他家门口，他攥着碎照片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软。
“打印好了。”顾时砚拿着新的检测报告走过来，把其中一份放在她桌上，“核对一下，没问题就归档。”
林未晚拿起报告，目光却没落在纸页上，而是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你……没休息好？”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的脚步顿了顿，没看她，只是低头整理文件：“你也一样。”
又是沉默。晨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明明离得很近，却没有重叠。
“江河设计的方案，”林未晚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他们的水流轨迹图，和我上次丢失的草稿很像。”
顾时砚的动作停了下来，猛地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确定？”
“嗯。”她点头，指尖捏紧了报告的边缘，“尤其是第三个弯道的弧度，我当时画了三次才确定，他们方案里的曲线和我最终版草稿几乎一模一样。”
顾时砚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沉得像要下雨：“我知道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林未晚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在查方案泄露的源头。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再大的情绪也藏在工作后面，用最冷静的方式处理问题。
陈总监提着早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未晚趴在桌上补觉，顾时砚坐在她斜对面，手里拿着份文件，目光却落在她的背影上，晨光落在他眼里，像藏着片化不开的温柔。
“嘘——”陈总监把豆浆油条轻轻放在桌上，朝顾时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睡会儿吧，这丫头熬了一整夜。”
顾时砚点点头，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却没吃，只是剥开一根油条，轻轻放在林未晚的桌角，又把热豆浆推到她手边，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蝴蝶。
林未晚其实没睡着。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背上，能听到他放东西时的轻响，心里那片因为冷战而冻结的湖面，忽然开始悄悄融化。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办公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事，键盘声和说话声渐渐热闹起来。顾时砚正低头和老周讨论着什么，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她拿起那根油条，咬了一口，温热的面香混着芝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抬头时，正好对上顾时砚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也没有了争吵时的尖锐，只有淡淡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清晨的阳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林未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吃早餐，耳尖却红得发烫。
晨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流淌，像一条无声的河。虽然谁都没说话，虽然那场因为相亲引发的冷战还没真正结束，但在这场危机解除的清晨，在这短暂的对视里，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或许，和解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道歉，有时候，只需要这样一个温柔的眼神，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就足够让冰封的关系，开始慢慢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