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他稍稍加重了语气，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楚狂歌死死盯着沈墨月，胸膛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如同风箱。
他沉默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显然对这个“出了塔就不归我们管”的解释极度不满意，但又无法从道理上反驳御战司的立场。
沈墨月见他这副模样，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跟这头倔牛浪费太多口水了，便提醒了一句：“你二哥，宫长衍。他应该已经查到些什么了，你为何不去问他？非要在这里与我御战司纠缠？”
按理说，提到同为十贼、而且以武道着称的宫长衍，楚狂歌怎么也该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谁知，楚狂歌听到“宫长衍”三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瓮声瓮气地甩出一句：“他是他！我是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带着点赌气的成分，更像是不愿意去面对宫长衍。
说完，他也不等沈墨月再回应，深深看了一眼下方一片狼藉的古皇殿，又狠狠瞪了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李丰缘一眼，然后……
唰！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暗红色流光，如同逆射的流星，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空疾驰而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天际，只留下被搅乱的云层和一地的狼藉。
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一堆烂摊子和满脑袋问号的围观群众。
沈墨月看着楚狂歌消失的方向，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是怕，大概是觉得终于不用再跟这肌肉长进脑子的家伙费口舌了。
他转而看向脸色发苦的李丰缘，淡淡道：“收拾干净，写份报告。”
李丰缘连忙躬身：“是，沈大人！”
沈墨月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来无影去无踪，逼格保持得相当到位。
下方，向宇恒直到这时才敢大口喘气，拍着肥硕的胸脯，后怕道：“妈呀，吓死胖爷了！这楚狂歌真是个疯子！还有那个沈墨月，七阶神使啊……压迫感太强了！隐哥，咱以后看热闹能不能挑点安全等级的？”
陆隐却没接话，他摸着下巴，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劲爆消息里。
“至高级别的具现化无主神格……吞噬后离开通禋塔被杀……”
他喃喃自语，眼睛微微眯起，“通禋塔，至高神格……这水，看来不是一般的深啊。连十贼级别的人物都栽了……”
他感觉，玄京这地方，看似平静，底下暗流汹涌得很。
这偶然撞见的一场冲突，似乎牵扯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旋涡。
“走了，白胖。”
陆隐拍了拍还在后怕的向宇恒，“回去加练，实力不够，连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向宇恒：“？？？”
不是，看个热闹而已，怎么还卷起来了？！
回到青梧院，陆隐不顾向宇恒杀猪般的哀嚎，硬是拖着这坨将近两百斤的肥肉，一头扎进了傍晚时分的体训场。
夕阳的余晖给训练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场地里，居然还有两个身影在挥汗如雨。
一个是王战军。
看到他在，陆隐一点也不意外，人家觉醒的是【无双战魂】，正儿八经的武神属性神格，锻炼体魄那是专业对口，合情合理。
但另一个身影就让陆隐有点意外了——周鹤言！
这小子正吭哧吭哧地对着一个沙袋练习直拳，动作嘛……只能说很有改进空间。
看到陆隐过来，他立刻停下动作，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脸上堆起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谄媚笑容：“教官好！您也是来指导我们体训的吗？”
陆隐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好家伙！
果然是个资深老六！
这套路，这暗中发力、表面装怂的做派，跟他陆隐当初在天府城第三高中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不过……陆隐摸着下巴打量周鹤言，心里点评：这小子的人设立得有点问题。
你一个纯粹的神修者，觉醒的还是听起来就很高冷的“冥神之子”，不好好在冥想室感悟神力，跑来体训场打沙袋？
虽然“神修者也需强健体魄”这话说得过去，但总让人觉得有点刻意，有点扎眼。
看来，在“苟道”的修行上，这位周同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得找机会点拨他一下。
王战军看到陆隐，也停下了训练，很自然地喊了一声：“教官。”
态度不卑不亢，仿佛之前被陆隐一拳干晕，以及他哥哥王冠军被陆隐揍成猪头然后撸掉教官职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陆隐猜测，王战军大概率是知道了内情——他哥是受了贺得胜的指示才故意找茬，目的是试探自己的实力。
既然不是私怨，陆隐自然也懒得计较，对着王战军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向宇恒则嘿嘿一笑，凑到周鹤言面前，小眼睛里闪烁着找到“同类”的兴奋光芒，拍着周鹤言的肩膀，差点把瘦弱的周鹤言拍个趔趄：“兄弟，可以啊！挺上道啊！”
谁知，周鹤言看到向宇恒，脸上的谄媚瞬间收敛，变脸比翻书还快，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指着向宇恒问陆隐：“教官，这胖子谁啊？”
向宇恒的脸瞬间就黑了，撸袖子就想教教这小子什么叫礼貌：“我尼玛……”
话没说完，就见周鹤言脸上瞬间冰雪消融，又换上了那副笑嘻嘻的表情，抢先一步握住向宇恒的手：“向兄！开个玩笑，别当真！早就听说您是陆教官的铁杆兄弟，久仰久仰！以后还请多关照！”
向宇恒被他这无缝切换的变脸技术搞得一愣，满腔怒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只能悻悻地冷哼一声，不轻不重地捶了周鹤言一拳，笑骂道：“兄弟，你这尿性……有点欠揍啊！”
周鹤言嘿嘿一笑，也不反驳，眼神却忽然被旁边路过的一个身影吸引，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些许男人都懂的、略带猥琐的表情。
陆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顿时无语。
是个穿着紧身运动背心和瑜伽裤的妹子，身材确实火辣，正在跑道上慢跑，曲线起伏，充满活力。
这周鹤言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好这一口？
向宇恒一见周鹤言这表情，顿时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大喜过望，一把搂住周鹤言的肩膀，激动地说：“兄弟！可以啊！没想到你也有这种雅好？！有品位！”
周鹤言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组织，试探着问：“难道向兄也……？”
“同道中人！绝对是同道中人！”
向宇恒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周鹤言的后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脸上同时露出了“嘿嘿嘿”的默契笑容，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志同道合的“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