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木厂的余烬还在冒着青烟，新生的嫩芽却已顺着焦黑的树桩往上爬，嫩绿的叶片卷着晨露，在朝阳下闪着光。王胖子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扒拉着一块烧得半焦的铁板，铁板上“滋滋”地烤着昨晚剩下的玉米饼，焦香混着草木灰的味道飘散开。
“我说叶哥，”他含糊地嚼着饼子，嘴角沾着黑灰，“咱接下来是不是该直奔齿轮城了？那地图上标着月食之夜开启万机之门，听着就挺唬人，跟游戏里的终极副本似的。”
叶辰正用消防斧劈开一根还在蠕动的机械树根，斧刃上的蓝火将金属碎屑烧得噼啪作响，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急什么，先把炎齿轮这堆废铁处理干净。”他踢了踢脚边炎齿轮的残骸，机械臂还在徒劳地抽搐，“这家伙的核心芯片里肯定藏着东西，老李，能拆出来不？”
老李正蹲在控制台前摆弄屏幕，手指在布满裂纹的界面上飞快滑动，闻言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难是难了点，但架不住咱有‘螺兄’帮忙。”他指了指停在肩膀上的机械啄木鸟，鸟嘴正叼着根细如发丝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插进炎齿轮的头颅残骸里，“你看，它正帮咱挑芯片呢，这小家伙比厂里的精密仪器还好用。”
苏青鸾抱着一捆刚收集的树胶，正用琉璃瓶装好，闻言笑着打趣：“王胖子，你那玉米饼再烤下去该成炭了，等会儿牙硌掉了可别指望我给你治——上次你啃石头把牙崩了，哭着喊着要镶个金牙，忘了？”
“那能一样吗？”王胖子梗着脖子反驳，手里的树枝往铁板上一拍，“这叫烟火气！齿轮城那地方全是铁疙瘩，想吃口热乎的都难，不得趁现在多囤点能量？”话音刚落，铁板“咔”地裂开道缝，玉米饼掉进火堆里，他“哎呀”一声扑过去抢救，结果弄得满脸黑灰，活像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熊瞎子。
众人正笑着，机械啄木鸟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嘴里叼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芯片上还沾着点粘稠的绿色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老李赶紧接过芯片，往特制的读取仪里一插，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绿光中，一行行扭曲的符文滚动起来。
“有东西！”老李的声音带着激动，“是封‘请柬’！”
屏幕上的符文渐渐凝聚成一行行清晰的字：“敬邀叶辰先生及诸位‘贵客’，月食之夜，齿轮城万机之门为您敞开。特备‘机械盛宴’，恭迎品鉴——齿轮城主 铁棘。”
“铁棘？”苏青鸾皱起眉，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边缘，“这名字听着就扎人，跟那家伙的机械臂似的，浑身带刺。”
王胖子凑过去，眯着眼瞅了半天，突然“嗤”地笑出声：“还‘恭迎品鉴’？我看是‘恭迎送死’吧！这城主怕不是个中二病晚期，写封战书都搞得这么花里胡哨。”他突然一拍大腿，“哎不对，这字体看着眼熟啊，跟焚木厂铁门上的齿轮符文有点像，该不会是用活人骨头磨成的墨写的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苏青鸾伸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别总想些有的没的，你看这符文末尾，是不是藏着个小图案？”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在“铁棘”二字下方，有个微型的齿轮图案，齿轮中间嵌着半片月牙，月牙边缘还刻着细密的齿痕。叶辰用斧刃轻轻敲了敲屏幕：“这月牙应该和月食有关，万机之门的开启时间，怕是就藏在这齿痕里。”
老李调出齿痕的放大图，数了数：“一共三十七道齿痕，月食从初亏到复圆正好三十七刻，看来每过一刻，齿轮就转动一格，等转完最后一格，门就开了。”他突然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门后面藏着什么，炎齿轮说地脉被污染了，搞不好是个能把活物变成机械的转化炉。”
“管它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胖子拍着胸脯，手里还攥着半块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玉米饼，“胖爷我这锅昨晚立了大功，今天再去铁匠铺敲几块钢板焊上，保证比盾牌还结实。实在不行，咱把焚木厂这些新芽带上，树胶能克机械，到时候撒出去，保管那些铁疙瘩动弹不得。”
叶辰没说话，只是望着齿轮城的方向，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消防斧的刃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想起老柴留下的笔记里写过：“齿轮转动时，若能听到草木生长的声音，便是希望未绝。”此刻焚木厂的嫩芽正在风中轻轻摇晃，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倒真盖过了机械残骸的“咔啦”声。
“先去补给。”他突然开口，声音沉稳，“老李，把芯片里的地图导进接收器；青鸾，树胶多备点，再弄些老槐树的枝条，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王胖子……”
“哎！”王胖子立刻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去镇上买两斤辣椒面，到时候撒铁棘一脸，让他知道什么叫‘麻辣鲜香’！”
苏青鸾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是先把脸洗干净吧，再这么脏下去，到了齿轮城，人家还以为来了个机械野猪呢。”
说笑间，众人已经收拾妥当。机械啄木鸟在前面开路，翅膀上还沾着点树胶，飞起来“嗡嗡”作响；老李背着接收器，时不时停下来对着屏幕写写画画；苏青鸾的箭囊里插满了裹着树胶的箭矢；王胖子扛着他那口“功勋锅”，锅沿还沾着昨晚的火星子；叶辰走在最后，消防斧扛在肩上，目光扫过那些新生的嫩芽，脚步坚定。
通往齿轮城的路渐渐从泥土变成了铁轨，铁轨下的枕木早已朽烂，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齿轮，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嘎吱”的呻吟，像是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在低语。远处的地平线上，齿轮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片由钢铁和烟囱组成的森林，无数齿轮在城墙外侧缓缓转动，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冰冷的光。
王胖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城墙顶端：“你们看，那上面是不是站着人？”
众人抬头望去，城墙顶端果然立着个身影，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手里拄着根顶端嵌着齿轮的手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斗篷的阴影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像两盏鬼火。
“看来‘主人’已经等不及了。”叶辰握紧了消防斧，斧刃上的蓝火悄然亮起，“走，去会会这位铁棘城主。”
铁轨在脚下延伸，齿轮城的轮廓越来越近，城墙转动的“咔哒”声越来越响，像是在倒数，又像是在欢迎。焚木厂的嫩芽气息还萦绕在鼻尖，与钢铁的锈味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宁感——仿佛只要草木还在生长，再冰冷的机械，也困不住鲜活的生命。
王胖子突然加快脚步，跑到最前面，回头冲众人喊：“快点快点！胖爷我得赶在开饭前到，说不定人家真备了‘盛宴’，有烤机械羊腿呢！”
“就知道吃！”苏青鸾笑着追上他，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铁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叶辰望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齿轮城顶端那道黑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万机之门也好，机械盛宴也罢，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再难的关，总能闯过去。
铁轨尽头，齿轮城的大门已经隐约可见，门环是两个巨大的青铜齿轮，齿牙间还挂着些风干的藤蔓，像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也是片生机盎然的土地。
风穿过齿轮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