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将所有的寒冷和喧嚣隔绝在外。
温暖的灯光，熟悉的松木清香，让楚枫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后怕和委屈。
他被许观言牵着，走到客厅沙发边，却不肯坐下，只是固执地站在那儿，手指依旧紧紧攥着那片衣角，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观言……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试图解释，但情绪太过激动，话语变得断断续续，逻辑混乱，“寰宇……那个……我只是想……想帮你……晋宸他讨厌……阮清扬也……还有楚家……他们都很麻烦……”
他越是想说清楚，就越是语无伦次。
大脑像是塞满了一团乱麻，所有的理由和初衷在巨大的恐慌和懊悔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我怕……怕你知道了……会觉得我……我心思重……不要我……”他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想等……等把他们都解决掉……再告诉你……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破事的……”
他说到后面，几乎泣不成声，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种想要表达却无法清晰陈述的无力感，混合着害怕被抛弃的巨大恐惧，终于彻底击垮了他勉强维持的镇定。
“不是……我不是……你信我……观言你信我……”
他徒劳地重复着这几个词，声音破碎不堪，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抖，眼看就要被崩溃的情绪彻底吞没。
许观言看着他这副濒临失控的模样，听着他那混乱却饱含真心的解释，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欺骗和隐瞒？
他现在只想让眼前这个哭得快要晕过去的人平静下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许观言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将浑身颤抖的楚枫辞紧紧地、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他一只手环住楚枫辞的腰，另一只手则一下下地、极其轻柔地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我相信你，枫辞，我相信你。”
“没有不要你，从来没有。”
“乖，不哭了，慢慢呼吸……”
“我在这里，我抱着你呢，没事了……”
感受到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听到那温柔坚定的安抚，楚枫辞紧绷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风港的孤舟，彻底软了下来。
他将脸深深埋进许观言的颈窝，双手死死回抱住对方的腰，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抽泣声，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许观言肩头的衣料。
但这一次的哭泣，不再是绝望的崩溃，而是带着失而复得的委屈和后怕。
许观言任由他哭着，只是更紧地抱着他，掌心持续地、温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安抚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抽泣声才渐渐微弱下去，变成了细小的、规律的哽咽。
楚枫辞依旧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但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许多。
许观言微微偏过头，唇瓣轻轻碰了碰他泛红的耳廓，声音带着一丝心疼的无奈：
“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了，知道吗？”
“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许观言没有松开怀抱，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楚枫辞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还有额头上那片尚未消退的红痕，心中充满了懊悔。
他轻轻抚摸着那片红痕，指尖带着怜惜：“还疼吗？”
楚枫辞摇了摇头，将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已经平静了许多：“不疼。”
比起心里的疼，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沉默了片刻，楚枫辞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清晰地解释，不再像刚才那样语无伦次。
“观言，”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虽然还泛着水光，但里面充满了坦诚，“我成立寰宇科技，最开始……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帮你扫清一些障碍。晋宸的纠缠，楚家的麻烦，还有市场上那些潜在的对手。我不想看到你为这些事情烦心。”
他顿了顿，观察着许观言的神色，见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不悦，才继续道：
“但我没想一直瞒着你。我只是……想等一切都步入正轨，等我把那些碍眼的人和事都处理干净，再告诉你。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想让你看到，我能为你打造一个更安稳的环境。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他想起拍卖会后台那尴尬又致命的一幕，眼神黯淡了一下。
许观言听着他的解释，再联想到他之前那些笨拙却又真诚的举动，心中那点因为被隐瞒而产生的不快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心疼和自责。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紧地圈在怀里，下巴抵着楚枫辞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许观言闭了闭眼，“我当时…太生气了，也太…震惊。只觉得被你骗了，被你当成了外人，所以一句话都不想听，转身就走，还对你那么冷淡。”
他回想起自己那声冰冷的“Y先生”，以及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他明明知道楚枫辞骨子里有多么缺乏安全感，却还用那种方式去刺激他。
“我不该那样对你。”许观言的声音带着懊悔，“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看到你在门外那样……我后悔死了。”
楚枫辞感受到他话语里真切的悔意，心中一暖，连忙摇头：“不，不怪你。是我不好，是我先骗了你。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以为瞒着你是对你好……我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再也不瞒着你了！”
他急切地保证着，仰起脸，用那双还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许观言，里面充满了认真和承诺。
许观言看着他这副急于认错、生怕自己再生气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低头，在楚枫辞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我们说好了。”许观言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以后无论什么事，好的坏的，都要一起分担。不许再一个人偷偷扛着，也不许再骗我。”
“嗯！”楚枫辞用力点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将脸重新埋进许观言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小声嘟囔：“我保证……那……你也不准再那样不理我……我害怕……”
最后三个字，带着点委屈的颤音，听得许观言心尖都软了。
“好，”许观言承诺道，指尖梳理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不会再那样了。”
两人相拥着，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之前所有的不安、猜忌和隔阂，都在这一刻的坦诚与道歉中冰消瓦解。
虽然过程有些惨烈，但结果……似乎还不坏。
楚枫辞甚至觉得，经过这一遭，他和许观言之间的关系，仿佛又更紧密了一层。
当然，如果观言能忘记他刚才在门外鬼哭狼嚎、形象全无的样子，那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