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晓阳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一切安宁而寻常。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病后的虚弱感几乎消失了。然后，他猛地想起昨晚的一切——幻象、拥抱、还有……学长守了他一夜？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椅子。
椅子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笔记本电脑。
仿佛昨夜那个在昏暗光线下静坐的身影，只是他的一场梦。
心里掠过一丝微小的失落，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被掖得严严实实的被角，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不是梦。
他心情颇好地起床洗漱，走出客房，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米粥的香气。陆临正站在厨房里，背对着他，似乎在盛粥。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背影，显得格外……居家。
“学长，早。”程晓阳挠了挠睡得乱翘的头发，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陆临转过身，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餐桌上，神色是一贯的平淡：“嗯。吃饭。”
“哦。”程晓阳乖乖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粥煮得软糯适中，温度也刚好。他一边喝，一边偷偷打量陆临。
陆临坐在他对面，面前也放着一碗粥，但他没怎么动，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浏览什么信息，眉头微蹙着。
程晓阳心里嘀咕，学长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冷峻，那么……难以接近。昨晚那个失控拥抱他、甚至疑似因为他肚子叫而低笑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难道……真的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可是那个拥抱的触感那么真实，还有被勾住的手指……
他正胡思乱想着，陆临忽然放下手机，抬眼看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啊？哦，没事了！全好了！”程晓阳连忙坐直身体，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很强壮。
陆临打量了他一下，确认他脸色确实恢复了红润，眼神也清亮有神，便点了点头：“今天休息，别出门。”
“知道啦。”程晓阳应道，心里有点甜。学长这是在关心他。
吃完饭，陆临便进了书房，似乎有正事要处理。程晓阳自觉地把碗洗了，然后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刷着。经历了昨晚那么刺激的事情，今天突然闲下来，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他点开聊天软件，看到“相亲相爱一家人（3）”的群聊有未读消息。
这个群名是阿飘非要改的，成员只有他、陆临和阿飘。陆临几乎从不说话。
阿飘发了几条链接，标题都是什么《惊！千年古墓出土神秘器物，专家称或与灵异有关》、《都市怪谈：午夜电梯总在13楼自动打开》之类的。
程晓阳随手回了个：【阿飘，你又从哪看的这些地摊文学？】
阿飘几乎是秒回，发来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小阳哥！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从灵异论坛搜集来的线索！说不定对陆大哥办案有帮助呢！】
程晓阳失笑：【得了吧，你陆大哥忙着呢，没空看这些。】
阿飘：【哦……那小阳哥，你和陆大哥昨天没事吧？我昨晚感觉这边能量波动有点不对劲，但陆大哥布的结界太强，我进不来。】
程晓阳心里一暖。阿飘虽然是个游魂，但心思单纯，是真关心他们。
【没事，就几只记仇的猫鬼，已经解决了。】
阿飘发来一个拍胸脯放心了的表情：【那就好！对了小阳哥，我最近在研究人类的情感问题！】
程晓阳挑眉，来了点兴趣：【你一个鬼，研究这个干嘛？】
阿飘：【活到老学到老嘛！而且我觉得你和陆大哥之间的情感互动就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程晓阳：【……？？？】
阿飘兴致勃勃地开始刷屏：
【根据我最近恶补的《恋爱心理学》、《让他爱上你的100个细节》、《偶像剧经典桥段大全》……】
程晓阳看得眼角直抽：【停！你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飘无视他的吐槽，继续滔滔不绝：【综合分析，小阳哥，你和陆大哥目前的相处模式，虽然充满了灵异事件的干扰和陆大哥的口是心非，但本质上已经符合了“两情相悦”的初级阶段特征！】
程晓阳的脸“唰”地红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手指飞快地打字：【你胡说什么！什么两情相悦！没有的事！】
阿飘发来一个“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小阳哥，你就别否认了！你看啊——】
【第一，陆大哥对你保护欲超强！每次有危险都挡在你前面！这可是偶像剧男主的标配！】
【第二，他会因为你生病熬夜守着你！还给你买蛋糕！这叫“铁汉柔情”！】
【第三，你们经历了生死与共（各种灵异事件）、英雄救美（虽然小阳哥你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美）、误会与和解（幻象考验）、以及……】阿飘顿了顿，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咳咳，亲密的身体接触（拥抱！我看得清清楚楚！昨晚你们在客厅抱了好久！）】
程晓阳：“！！！”
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阿飘昨晚居然“偷看”？！不对，阿飘是鬼，穿墙透视是基本操作……但他平时都很守规矩不会乱看的啊！
【你你你……你昨晚看到了？！】程晓阳又羞又急。
阿飘：【哎呀，我就是不小心感应到的嘛！能量波动那么明显！小阳哥你放心，我绝对没有仔细看！我就是确认你们没事就屏蔽感知了！】
程晓阳：“……” 信你才有鬼！
阿飘还在继续他的“恋爱教程”：【综上所述，小阳哥，根据我看的剧和书，你们这情况，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
程晓阳心跳如擂鼓，手指都有些发颤：【出、出击什么？怎么出击？】
阿飘：【制造机会啊！展现你的魅力！比如……】
【方案A：假装不经意地肢体接触！递水的时候碰碰手指，走路的时候假装绊倒靠在他身上……】
程晓阳想象了一下自己“不小心”绊倒靠在陆临身上的场景，感觉以陆临的反应速度，大概率会直接闪开让他摔个狗吃屎……否决！
【方案b：言语暗示！比如问他“学长，你觉得我怎么样？”或者“学长，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程晓阳头皮发麻，让他去问陆临这种问题？他怕不是会被对方用眼神冻成冰雕……否决！
【方案c：直接A上去！找个气氛好的时候，比如月光下，花园里，直接告白！“陆临，我喜欢你！”】
程晓阳眼前一黑，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就已经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否决否决！
【……还有没有正常点的方案？】程晓阳有气无力地打字。
阿飘发来一个沉思的表情：【嗯……那就只能靠日久生情，水到渠成了。不过小阳哥，根据数据显示，像陆大哥这种性格，如果你不主动，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开口哦！难道你想一直维持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吗？】
程晓阳看着那句“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他当然不想。
他想要更明确的关系，想要更理直气壮的亲近，想要……陆临亲口承认他是他的。
可是……主动？
他回想起昨晚陆临那个拥抱的力度，还有那句低沉的“你是我的”。学长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那样？
但万一……万一那只是危机时刻的情绪失控呢？万一学长冷静下来后，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嫌弃他麻烦的陆临呢？
程晓阳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陆临走了出来，似乎是去厨房倒水。
程晓阳做贼心虚般猛地将手机屏幕按灭，塞到屁股底下，正襟危坐，眼神飘忽，不敢看陆临。
陆临倒完水，经过客厅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程晓阳那明显写着“我心里有鬼”的脸上，眉梢微挑。
“怎么了？”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没什么！”程晓阳连忙摇头，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在……思考人生！”
陆临：“……”
他看了程晓阳几秒，没再说什么，端着水杯回了书房。
直到书房门再次关上，程晓阳才长长舒了口气，瘫软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里，发出一声哀嚎。
主动？还是不主动？
这是个问题。
而手机在他屁股底下，又震动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阿飘又发来了他的“恋爱兵法第一百零八式”。
程晓阳把抱枕抱得更紧了，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只“热心”的鬼小弟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