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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婚礼还有三日。按照习俗,苏晓晓暂住于青山寺的客舍,等待吉日。乐乐如同脱缰的小马驹,在寺周的山林间尽情探索。

这日,他在一株虬结的古松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奇迹——一只羽毛未丰、通体肉粉色的小雏鸟,正瑟瑟发抖地趴在落叶上,发出微弱的啁啾。它显然是从高高的树巢中跌落下来的。

乐乐的心瞬间被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蹲下,用平生最轻柔的动作用双手虚拢住这个小生命,那温热、脆弱的触感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焦急地抬头望向高耸的树冠,鸟巢遥不可及,鸟妈妈焦急的鸣叫在上空盘旋。

“怎么办……鸟妈妈该急死了……”他小脸皱成一团,想送它回去,却无能为力。

正当他手足无措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咦?小娃儿,捧着个什么宝贝?”

乐乐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如山、穿着灰色僧袍的胖大和尚正好奇地看着他。这和尚虽是出家人打扮,却眉宇粗豪,目光如电,自带一股不拘小节的江湖气概,正是鲁达。

“和尚叔叔!”乐乐像看到了救星,捧着雏鸟急切地说,“小鸟从窝里掉下来了,我送不回去,您能帮帮它吗?鸟妈妈快急哭了!”

鲁达俯身看了看那雏鸟,又看了看乐乐那双清澈焦急、充满恳求的眼睛,哈哈一笑:“我道是什么事!区区小事,包在洒家身上!”

说罢,他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那庞大的身躯竟异常轻盈地一纵,脚踏树干借力几下,宛如一头灵巧的巨猿,眨眼间便攀至树杈,将那只雏鸟稳稳地送回了巢中。鸟妈妈的鸣叫立刻转为安抚的咕咕声。

乐乐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拍着小手欢呼:“和尚叔叔好厉害!像会飞的大老虎!”

鲁达跃回地面,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小娃儿,快回去吧。”

乐乐却站着不动,小脸严肃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娘亲说,受人帮助要感谢!我是小小男子汉,一定要谢的!和尚叔叔,您喜欢什么?我……我尽量去找!”

鲁达被这孩子气又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存心逗他,摸着下巴故作思索状:“嗯……让洒家想想……这寺里清汤寡水的,要是能有一碗烈酒,那便是神仙也不换咯!”他本是随口一说,逗弄孩子,并未当真。

谁知乐乐眼睛一亮,仿佛接到了什么神圣的任务:“酒?叔叔你等着!”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鲁达笑着摇头,只当孩子玩闹去了,并未在意。他在原地等了片刻,正欲离开,却见乐乐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怀里竟真的抱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物事!一个晶莹剔透、毫无杂色、在阳光下折射着炫目光芒的琉璃瓶!瓶身光滑如镜,线条流畅,里面装着清澈如水的液体。瓶口还有一个奇特的银色金属盖子。

鲁达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琉璃?!如此纯净无瑕、被王公贵族视为至宝、价值连城的琉璃,竟被随意做成容器?!!

这视觉与认知上的巨大冲击,让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鲁达也一时失语。他死死盯着那瓶子,喉咙有些发干。这已远超“烈酒”的范畴,这孩童随手拿出的东西,其本身就代表着难以想象的财富与……非凡的来历。

“叔叔,给!”乐乐毫不知情地将这瓶现代的玻璃装二锅头塞到鲁达手里,“这是我爹的酒,可辣了,您尝尝!”

鲁达接过这冰凉、光滑、沉重的“琉璃宝瓶”,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这里面装的,该是何等琼浆玉液?用此等宝物盛装,说是御酒乃至仙酿他都信!

然而,巨大的诱惑之下,是江湖人的义气与警觉。他脸色一肃,蹲下身与乐乐平视,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娃娃,你告诉叔叔,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你爹娘可知?”

乐乐眨巴着大眼睛,想起爹娘的叮嘱,不能透露空间的秘密,便含糊道:“是……是从家里拿的。

鲁达如何能信?如此重宝,岂是孩童能随意取用?定是这孩子顽皮,偷拿出来的!若因此惹来家中大人责怪,甚至引来宵小觊觎,他鲁达岂不成了罪人?

“不行!此物太过贵重!洒家不能要!走,娃娃,带洒家去见你家人,将此物归还!”鲁达语气坚决,拉起乐乐的小手。

鲁达牵着乐乐,一路心情复杂地来到苏晓晓暂住的客舍小院。

当苏晓晓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鲁达手中那瓶在古朴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无比扎眼的现代玻璃瓶二锅头。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都凉了!空间的存在,现代的物品,这是他们一家最大的秘密和底牌!

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瞬间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慌与警惕,虽然迅速被她强行压下,但那瞬间的失态,如何能瞒过鲁达这等老江湖?

鲁达见状,心中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这娘子定是发现家中至宝被孩子偷出,又惊又怒,生怕惹祸上身!他连忙将酒瓶递还,语气诚恳地解释:“女施主莫慌!贫僧鲁达,适才在后山偶遇令郎,孩童天真,欲以此物相赠。然此宝过于珍贵,贫僧断不敢受,特此送还!并保证绝无贪图之心,此事亦不会向外人提及半分,还请放心!”

他刻意点明“珍贵”、“不会提及”,是想安抚苏晓晓,表明自己并非见财起意之人。

苏晓晓听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又见乐乐在一旁点头,心下稍安。但危机感并未解除,此人已见到此物,难保不会心生好奇或贪念。她必须立刻试探,并彻底绝了他的念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接过酒瓶,客气道:“多谢大师拾金不昧,护送小儿归来。此物……确系家传,仅此一件。”她刻意强调“仅此一件”,目光锐利地看向鲁达,观察他的反应。

鲁达被她那清亮而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仿佛内心那点对美酒的渴望都被看穿了。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晶莹的酒瓶,老实承认:“不瞒女施主,洒家……确实好这一口。用此等宝瓶盛装,想必其中玉液,定是人间极品……呵呵,失态,失态了。”

看到他这副馋酒却坚守原则的模样,苏晓晓心中稍定,此人虽是江湖人,但品性似乎不坏。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堵不如疏,与其让他心心念念,不如就此了结,还能结个善缘!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极其淡的笑容,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断:“大师是爽快人。美酒赠英雄,此物留在我等妇人手中亦是蒙尘。既然大师喜爱,不若就此品尝,也好了却小儿答谢之心。”

说罢,不等鲁达反应,她直接取来一个粗陶碗,动作利落地拧开这个动作又让鲁达眼皮一跳,瓶盖。

“啵——” 一声轻响,一股浓烈、醇厚、迥异于当下任何酒品的奇异酒香,瞬间爆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小院!

鲁达的鼻子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整个人都僵住了!这香气……霸道、纯粹、直冲灵台!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酒!

苏晓晓将清澈的酒液倒入陶碗,那酒香更是毫无阻碍地挥发出来。“大师,请。”

鲁达看着那碗酒,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苏晓晓,再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琉璃瓶”,终于明白,这娘子是要当着他的面,彻底“毁尸灭迹”,绝了后患!这份果决与魄力,令他心惊,更令他佩服!

他不再犹豫,豪情顿生,双手接过陶碗,朗声道:“女施主豪气!鲁达佩服!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他仰头,将那一碗高度二锅头一饮而尽!

“咳——哈!!!”

一股火线从喉咙直烧到胃里,猛烈、辛辣、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酣畅淋漓!鲁达被呛得咳嗽了一声,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好酒!好烈的酒!真是痛快!!!洒家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够劲的酒!”

苏晓晓见他如此,心下更安,此人确是爱酒之人,性情真率。她又倒上一碗。

鲁达连饮三碗,脸上已现红晕,浑身舒坦,对这看似柔弱的苏晓晓已是心服口服。他抱拳道:“苏娘子,今日鲁达承情了!赠酒之情,日后但有用得着洒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告辞!”

他脚步有些虚浮,却心满意足、晕晕乎乎地走了。

鲁达一走,苏晓晓立刻关上院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乐乐拉进屋内,仔细询问了全部经过。听完后,她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乐乐,记住!那个瓶子,还有我们家任何不一样的东西,都绝对不能给任何人看到!外面坏人很多,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她紧紧抱着儿子,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乐乐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懵懂地点头:“嗯,乐乐记住了,再也不拿了。”

苏晓晓心中忧虑难消。鲁达看似豪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剩下的两天,她决不能让乐乐再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第二天一早,院门被敲响。

苏晓晓心中警惕,开门一看,果然是鲁达。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僧袍,虽然依旧魁梧,但眼神清明,神态却比昨日多了几分郑重。

“苏娘子,叨扰了。”鲁达拱手,脸上再无昨日的洒脱不羁,反而带着一丝探究与决断。

“大师何事?”苏晓晓挡在门口,并未立刻请他进来。

鲁达看了看院内,压低声音,语出惊人:“苏娘子,昨日那‘琉璃玉瓶’与‘琼浆玉液’,绝非俗世之物。鲁达虽粗鄙,也知怀璧其罪之理。您与令郎孤身在此,又有如此……非凡之物,恐惹人窥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晓晓:“鲁达此来,一是再次感谢昨日赠酒之情;二来,是想问一句,您家中……可需一个护院?洒家别无所长,唯有一身力气和几分拳脚,愿保您与令郎,在寺中这几日周全,以报赠酒之恩!”

他这番话,说得坦诚而直接。他看到了不寻常,感受到了潜在的危险,更被苏晓晓昨日的果决与那“美酒”背后的神秘所吸引。他愿意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武力,来回报这份“知遇之恩”,并近距离观察这个非同一般的家庭。

苏晓晓愣住了。她预想了鲁达可能会纠缠,可能会试探,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出护卫之意!

她看着鲁达那双坦荡而真诚的眼睛,再回想他昨日归还酒瓶的举动,心中的警惕稍稍化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触动和权衡。婚礼在即,他们确实需要可靠的人手,尤其是……拥有强大武力的人。

她沉吟片刻,侧身让开:“大师,请进。我们……详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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