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合上滨江路改造工程的最后一份测算表时，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刚过了晚七点的自动调光时段，光线沉了沉。他指尖在“资金缺口3.2亿”的数字上顿了顿，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市发改委主任李伟和住建局局长张涛，指节敲了敲桌面：“李伟，省厅那边的专项债申报材料，明早十点前给我过目。张涛，施工队的资质复查，三天内出结果，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漏了两家没备案的。”
李伟点头，把手里的补充说明递过去：“周市长，专项债的申报要点我标了，重点提了滨江路串联老城区和高新区的民生效益，省厅那边上次开会提过，这类项目优先度高。”张涛跟着接话，手里的文件夹翻开到施工队名单那页：“这次我让局里的人跟每个队都碰了面，还查了近三年的施工事故记录，保证没死角。”
周正接过材料扫了一眼，签上名字，把文件夹推回去：“行，你们先去忙，有问题随时打电话。”两人应声离开，办公室的门关上时带起一阵轻风，周正才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从早上八点的市政府常务会，到中午跟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刘明的简餐会，再到下午连着两场工程调度会，他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怎么有。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秦筝的消息。周正掏出来看，屏幕上跳着一行字：“刚结束南部战区的演训协调会，已经到小区门口了，给你带了楼下那家的热豆浆。”他弯了弯嘴角，回复“马上回”，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把常用的那份滨江路规划图折好放进公文包，拿起外套往外走。
市政府大楼的晚班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镜面映出他身上深灰色的西装，领口的领带松了半圈。出了大门，晚风带着江边的潮气吹过来，周正看见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秦筝穿着一身便装，手里拎着两个豆浆袋子，站在她那辆军牌越野车旁边。
他走过去，秦筝自然地把其中一个热豆浆递过来，另一只手接过他的公文包：“今天会开这么久？早上出门时你说下午四点就能结束。”周正接过豆浆，指尖碰到她的手，有点凉，便把她的手攥在手里搓了搓：“高新区的刘明提了滨江路占地的事，耽误了点时间。你呢？演训协调会顺不顺利？”
“还行，就是邻市的军分区有点意见，觉得我们的演训路线占了他们的训练场地，后来找战区的人协调好了。”秦筝一边走一边说，脚步跟他同步，“对了，下周要去邻市跟他们的军分区政委碰个面，把路线细节定下来，可能要去两天。”
周正“嗯”了一声，打开单元门让她先进：“去之前跟我说一声，我让司机给你备点常用的东西。那边天气比江州凉，记得带件厚外套。”秦筝点头，进了电梯按了18楼，转头看他：“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眼底有黑眼圈。”
“还好，就是滨江路的事有点急，得赶在雨季前把地基打完。”周正靠在电梯壁上，看着她，“昨天赵书记打电话来，说省领导下周要下来调研，重点看民生工程，滨江路是重点之一，不能出岔子。”
电梯到了18楼，秦筝掏出钥匙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她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周正换鞋时，她已经去厨房把豆浆倒进了杯子，又从冰箱里拿了早上剩下的包子，放进微波炉加热：“我热两个包子，你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做晚饭。”
周正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她操作微波炉：“不用麻烦，随便吃点就行。对了，今天财政局的王海明跟我说，省厅的专项债可能要等下个月才能批下来，这月的工程款得从市里的财政储备里先挪一部分，我已经让他跟赵书记汇报了。”
秦筝按下微波炉的启动键，转头看他：“财政储备够吗？别到时候其他民生项目的钱不够用。”“王海明算了，先挪1.5亿，剩下的等专项债下来再补，应该没问题。”周正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你今天累不累？协调会开了一下午，没跟人吵架吧？”
秦筝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哪能天天吵架，都是按规矩来的。就是邻市的军分区政委有点固执，不过后来看了战区的文件，也没说什么了。”微波炉“叮”了一声，她挣开他的手，把包子拿出来放在盘子里：“先吃包子，豆浆还热着，别凉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包子，周正咬了一口，抬头问：“你们这次演训，是不是要用到无人机？上次你跟我说过，战区在试点新的无人机侦察系统。”秦筝点头，喝了口豆浆：“对，这次演训要测试无人机跟地面部队的协同，我负责协调设备调度。不过设备还没到齐，得等下周从总部运过来。”
“那你去邻市的时候，要不要带个人帮忙？别什么事都自己扛。”周正放下包子，纸巾擦了擦嘴。“带了小陈，就是上次跟我去林州的那个参谋，做事挺细心的。”秦筝说，“对了，小陈还问起你，说上次林州的防汛指挥，你帮他们部队协调了物资，想跟你说声谢谢。”
周正笑了笑：“都是应该的，军民协同嘛，不用这么客气。下次有机会，让他来家里吃饭，我让阿姨做几个硬菜。”秦筝点头：“行，等我从邻市回来就跟他说。”
吃完东西，秦筝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周正走到客厅，打开公文包拿出滨江路的规划图，铺在茶几上。他刚拿出笔想标几个重点，秦筝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这是滨江路的最新规划？我上次看的时候，还没把那个老码头划进去。”
“赵书记说，老码头得保留，改造成市民广场，既能保留历史风貌，又能方便老百姓休闲。”周正指着规划图上的老码头位置，“就是改造资金得再加5000万，我跟李伟说了，从文旅局的专项基金里挪一部分。”
秦筝凑近看了看，手指点了点老码头旁边的滨江公园：“这里离我们小区不远，以后改造好了，晚上可以来散步。”周正转头看她，光线从客厅的顶灯洒下来，落在她的发梢上：“等忙完这段时间，咱们周末就来这边逛，顺便看看施工进度。”
秦筝“嗯”了一声，起身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你手机快没电了，我给你充上电。”她找到充电器插上，把手机放在旁边的充电座上，转头时看见周正还在看规划图，眉头微蹙。
“在想什么？”秦筝问。“在想施工队的问题，张涛说有两家队的设备有点旧，怕影响工期。”周正抬头，“我打算明天去工地看看，顺便跟施工队的负责人聊聊，不行就换两家有新设备的队。”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秦筝说，“我明天上午没什么事，去工地看看，说不定能从部队的角度给点建议，比如施工时的安全防护，我们部队有套标准，挺实用的。”
周正眼睛亮了亮：“好啊，正好张涛也在，你跟他说说安全防护的事，他那人有时候太急，容易忽略这些。”他伸手把秦筝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秦筝靠在他肩上，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跟你说了多少回，别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虽然跟你不是一个系统，但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帮。”周正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知道，我老婆最厉害了。”
两人靠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周正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市委书记赵建军的电话。他接起来，语气立刻变得正式：“赵书记，您好。”
“周正，滨江路的专项债申报材料，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去省厅一趟，当面跟厅长汇报，这样能快点批下来。”赵建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好的赵书记，我明天早上八点在市政府门口等您。”周正说。
“行，那明天见。”赵建军挂了电话。
周正放下手机，秦筝抬头看他：“要去省厅？”“嗯，赵书记说一起去，当面汇报能快点批专项债。”周正揉了揉太阳穴，“明天早上得早点起，还得把材料再理一遍。”
秦筝起身，把他手里的规划图收起来：“材料我帮你理，你去洗澡，洗完澡早点休息，别熬夜。”周正点头，起身拿了睡衣去浴室。
等周正洗完澡出来，看见秦筝坐在书桌前，把他的材料按顺序整理好，还在每份材料上贴了便签，标了重点。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辛苦了。”
秦筝转头，把整理好的材料递给她：“都理好了，明天跟赵书记去省厅，重点说民生效益和工期紧迫性，省厅那边肯定会重视。”周正接过材料，放在公文包里：“知道了，还是我老婆细心。”
两人躺在床上，秦筝靠在周正怀里，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胸口：“明天去省厅，路上注意安全，跟赵书记汇报的时候，别太紧张，你准备得很充分。”
周正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不紧张，有你帮我理材料，没问题。对了，你下周去邻市，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嗯，我会的。”秦筝闭上眼睛，“困了，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周正“嗯”了一声，关掉床头灯，把她搂紧了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周正听着秦筝均匀的呼吸声，心里踏实——在江州的这些日子，虽然忙，但有她在身边，再难的事好像都能扛过去。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闭上眼睛，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去省厅要汇报的内容，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周正醒来时，秦筝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餐。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怎么起这么早？”“给你做早餐啊，今天要去省厅，得吃点好的，才有精神汇报。”秦筝把煎好的鸡蛋盛出来，“牛奶在锅里热着，你去洗漱，马上就能吃。”
周正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煎蛋、面包和牛奶，心里暖烘烘的。秦筝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材料都带齐了吗？别落下什么。”“带齐了，昨晚你整理好的，我都放在公文包里了。”周正说。
吃完早餐，周正拿起公文包，秦筝送他到门口：“跟赵书记好好说，别着急。”“知道了，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那家鱼火锅。”周正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好，我等你。”秦筝笑了笑。
周正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司机已经在车里等他了。他上车，对司机说：“去市政府，八点前到。”车子驶离小区，周正拿出手机，给秦筝发了条消息：“已出发，放心。”
没过多久，秦筝的消息回过来：“注意安全，我今天去部队整理演训材料，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周正回复“好”，收起手机，拿出材料，再看了一遍重点——滨江路的民生效益、工期紧迫性、资金缺口解决方案，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
车子到市政府门口时，赵建军的车也刚到。周正下车，快步走过去：“赵书记，早上好。”赵建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正，材料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赵书记。”周正递过一份材料，“这是给您的副本。”
赵建军接过材料，翻开看了一眼：“行，咱们上车，去省厅。”两人上了赵建军的车，司机发动车子，往省厅的方向开。路上，赵建军跟周正聊起滨江路的事：“周正，这次去省厅，重点要跟厅长说清楚，滨江路不仅是民生工程，还是江州对接长三角的重要通道，对经济发展也有帮助，这样批下来的概率更大。”
“好的赵书记，我记下来了。”周正点头，“昨天我跟王海明算了，只要专项债批下来，剩下的资金没问题，工期也能保证在雨季前完成地基。”
赵建军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做事我放心。滨江路是咱们江州今年的重点工程，不能出任何差错，省领导下周调研，要是能看到施工进度，肯定高兴。”
车子到了省财政厅门口，两人下车，厅里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在门口等了。“赵书记，周市长，厅长在办公室等你们。”办公室主任笑着迎上来，引着两人往里走。
进了厅长办公室，厅长起身迎接：“赵书记，周市长，快请坐。”两人坐下，办公室主任倒了茶。赵建军先开口：“厅长，今天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江州滨江路改造工程的专项债申报情况，这是工程的基本材料，您先看看。”
厅长接过材料，翻开看了起来。周正坐在旁边，等厅长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厅长，滨江路改造工程涉及老城区12万居民的出行，还串联了高新区和经开区，建成后能缓解市区的交通压力，还能带动沿线的文旅产业。目前工程已经启动，但资金有3.2亿的缺口，希望能通过专项债解决。我们已经做好了资金使用计划，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工程上，工期也能保证在今年年底前完工。”
厅长放下材料，看着两人：“滨江路的事，我知道，省厅之前也收到了申报材料。你们说的民生效益和经济带动作用，我们也认可。不过今年全省的专项债额度有限，很多市都在争，你们江州得拿出更具体的保障措施，比如资金监管、工期承诺，这样我们才能优先考虑。”
赵建军接过话：“厅长，资金监管方面，我们江州已经成立了专门的监管小组，由周正负责，每一笔资金的使用都会公示，接受社会监督。工期方面，我们跟施工队签了责任状，要是延误工期，会按合同处罚。而且滨江路是省领导下周调研的重点项目，要是能批下专项债，也能让省领导看到我们江州的工作效率。”
厅长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行，你们的保障措施挺到位的。这样，省厅这周会开会讨论，下周给你们答复，怎么样？”
赵建军和周正都松了口气：“谢谢厅长。”“不用客气，都是为了民生工程。”厅长笑着说，“下周省领导去江州调研，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好好汇报。”
从省厅出来，赵建军拍了拍周正的肩膀：“不错，这次汇报很顺利，下周应该能批下来。”周正笑着说：“多亏了赵书记您指导，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两人上车，往江州回。路上，周正拿出手机，给秦筝发了条消息：“省厅这边顺利，下周给答复，晚上带你去吃鱼火锅。”
没过多久，秦筝的消息回过来：“太好了，晚上见。”周正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管在官场有多忙，只要想到家里有她等着，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车子驶在回江州的高速上，周正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已经在想下周省领导调研的准备工作了——要让施工队加快进度，要准备好汇报材料，还要协调好各个部门……不过他不觉得累，因为他知道，晚上回家，秦筝会做好饭等着他，会听他说一天的忙碌，会给她最温暖的支持。
就像现在，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秦筝的消息：“我跟小陈说了，等你有空，请他来家里吃饭，他特别高兴。”周正回复“好啊”，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心里满是踏实——在江州的官场路上，他不是一个人在走，有她陪着，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