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院门被敲响了。
“小树哥！水芹嫂子！你们起了吗？雪莲姐让大家准备准备，快要出发啦！”是二丫清脆的声音。
陈小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李水芹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外应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她的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说完，她竟真的开始收拾起陈小树的行囊，将几件换洗衣物和干粮利落地塞进他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让陈小树的愧疚和煎熬达到了顶点。他宁愿李水芹打他、骂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嫂子……我……”
李水芹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然后，她走到屋角的脸盆架前，拿起木梳，对着一汪清水，做了一个让陈小树心神俱裂的动作。她解开了那条平日里总是随意甩在脑后、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乌黑发辫，然后用梳子蘸着水，一丝不苟地将满头青丝向后梳拢，最后在脑后盘成了一个紧实、规整的发髻。
那是桃花峪里，已为人妇的少妇们才会梳的发式。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一场无声的宣判。它宣告着一个少女时代的终结，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和陈小树昨夜犯下的罪孽，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决绝，又带着深入骨髓的哀怨。
当陈小树和李水芹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村口集合地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股诡异到冰点的气氛。
王雪莲和林梦香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她们又看到李水芹红肿的眼睛和那突然改变的发型，又看了看陈小树那张憔悴、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精气神的脸，都觉得不对劲，但又不好当众询问。
只有柳月蓉，还是带着一丝慵懒笑意，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丹凤眼，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身上扫过。她的目光在李水芹那冰冷的面庞和新盘的发髻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落在了陈小树的脸上。
她似乎又看穿了他一夜未眠的疲惫，看穿了他眼神深处的惶恐与悔恨，甚至看穿了那份初尝禁果后，少年身上悄然发生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气质变化。随即，柳月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反倒像是一种了然和……看戏般的玩味。
“人到齐了，出发吧。”王雪莲看气氛尴尬，连忙招呼大家上路。
一行人踏上了出村的山路。陈小树下意识地走在队伍最后，不敢去看李水芹的背影。
柳月蓉却故意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行。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陈小树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小树弟弟，年轻人火气旺是好事，但可得悠着点，别把持不住，走了火，入了魔。”
陈小树闻言，只觉得“轰”的一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又在下一秒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烧了起来。他惊恐地看向柳月蓉，只见对方正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的那点破事，我全知道。
一路上，陈小树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夜之前，队伍里的这些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不同类型的“嫂子”和“姐姐”。可经历了与李水芹那场禁忌的风暴之后，他第一次开始用一个真正男人的眼光，去重新审视她们。
他又偷偷地看：走在最前面的柳月蓉，身段妖娆，一颦一笑都透着勾魂摄魄的媚态；又注意到身旁的王雪莲，干练飒爽，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结实浑圆的臀部，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还有不远处的林梦香老师，温柔文静，身上有股书卷气的娴雅；而李水芹，虽然此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但那含怨的眉眼和愈发凸显风韵的身姿，却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滋味；就连不谙世事的二丫，那份青涩纯真的少女体态，也让他心头莫名一荡……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了李水芹的背影上。那份冲动之后的愧疚和恐惧依旧沉重地压着他，但在这份沉重之下，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那是一种源于雄性本能的、带着罪恶感的占有欲，和一种“既然已经犯了错，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的混账念头。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与她吵闹斗嘴的邻家弟弟。从那夜起，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毁了她的罪人。这份认知，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比桃花峪的龙脉还要深沉，还要纠缠不清。
一行人走了近两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在中午时分又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牛角洼水库。
这水库地处两山夹缝的洼地，形状酷似一只牛角，因此得名。水面看着平静无波，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岸边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水草腐烂的腥气，让人闻之欲呕。明明是正午时分，阳光毒辣，水库周遭却总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凉意。
“就是这儿了，和上次来时一样，”王雪莲掏出地图，对照了一下，秀眉紧蹙，“最近几个月，附近村子已经有三个人在这儿失踪了，都说是被水鬼拖下去了。”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二丫胆子小，嘴上却逞强，紧紧挨着林梦香。
“不，”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月蓉突然开口，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扫视着整个水库，“这里不是闹鬼，是被人布下了‘聚阴拘灵阵’。你看那水面，怨气凝而不散，那东西肯定伤没好，咱们再来会一会水下那东西。”
她话音刚落，水库对面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道士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神色狼狈至极。
“天杀的！你们这些没骨头的烂泥，别追你道爷了！”他一边跑，一边回头从怀里摸出黄色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甩手向后打去。
众人定睛一看，又见追在那年轻道士身后的，又是三具从水里爬出来的浮尸！那些尸体被水泡得臃肿发白，眼眶空洞，行动僵硬，却力大无穷，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叫，正是柳月蓉口中“成了气候”的东西——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