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还插在符文阵中心，笔尖的血丝正缓缓被阵列吸收。陈默右手悬在半空，指尖微颤，像是刚从高压电流中抽离。那股反冲力道顺着神经回传，震得他太阳穴发胀，但他没动，只盯着空中那团悬浮的克莱因瓶——瓶内光晕仍在波动，声音断续，却再没传出新信息。
“它卡住了。”李维靠在墙边，左手死死按住机械键盘的边缘，指节泛白。结晶化的模块已蔓延到主控区，蛛丝的金属光泽在残光下泛着冷色。他右眼的灰蓝瞳孔剧烈收缩，像在对抗某种内部读取，“悖论代码生效了，但不是摧毁，是……堵住了。”
林小满跪坐在地，文化衫上的“π”字被血迹蹭花了一角。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又在发抖。项链贴在掌心，微光忽明忽暗，像是信号被干扰。她没说话，只是把左手按在胸口，稳住呼吸。
张建国站在一米外，保温杯握得极紧，杯身还残留一点温热。他眼神空了一瞬，又猛地聚焦——刚才那段影像还在脑子里回放：小女孩躺在实验椅上，周振海笑着输入指令，数据线从她后颈接入，像七根毒蛇。
“他不是救她。”张建国低声说，“他是用她试错。”
陈默终于动了。他拔起钢笔，笔尖残留的符文一闪而灭。星轨的反馈重新接通，数据流冲进意识，立刻锁定克莱因瓶内部的异常波动。不是单纯的求救信号，而是一段加密信息，嵌在声波底层，像寄生虫般依附在悖论震荡的余波上。
“有东西出来了。”陈默说，“李维，接住。”
他将钢笔尖点向李维键盘未被结晶覆盖的接口，符文能量顺流而下。李维手指一抖，立刻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尽管大部分模块失灵，但残存的触觉反馈足够他捕捉数据流的走向。
“七层加密。”李维咬牙，“每层都带逻辑陷阱，解错一次，思维就会被拖进死循环。”
陈默闭眼，星轨启动“高维信息投影”。不是直接破解，而是模拟推演——将加密层视为混沌系统，寻找其中的“不动点”。这种算法他见过，在星轨的记忆库里，属于高维文明用于封存禁忌知识的逻辑锁。
“需要锚定。”他说，“一个不变的参考值。”
林小满抬头，嘴唇干裂，“用π。”
她抬起手，将项链按在阵列边缘，低声念出：“3.。”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钥匙，插入混沌的缝隙。血脉能量随之震荡，形成一条稳定的参考波段，切入加密层。
第一层，破。
第二层，破。
第三层开始，数据流出现扭曲，像是有意识在抵抗。李维的义眼突然抽搐，右眼的琥珀色瞬间转为灰白——那是神经反噬的征兆。
“撑住。”陈默将钢笔插回地面，符文阵重新激活，借星轨之力将悖论震荡的余波导入加密层。混沌被稀释，第四、第五层接连崩溃。
第六层，出现异常。
解码进度刚过半，林小满的项链猛地一震，金光骤缩。她闷哼一声，嘴角又渗出血丝。
“它在反向读取。”陈默睁眼，“不是防御，是诱饵。”
他立刻切断星轨的直连，改用间接投影。星轨在意识深处构建虚拟沙盒，将剩余两层加密复制进去，隔离运行。第七层终于显露——是一段坐标数据，指向实验室地下三层。
“不是主控室。”李维喘着气，“是‘神秘区域’。十年前的档案里提过，周振海把最危险的实验都封在那里。”
陈默盯着那串坐标。星轨同步解析，发现地下三层布满高维信息场，能量频率与混沌算法完全吻合。这不是简单的防火墙，而是一种能扭曲逻辑推演的思维陷阱。任何试图分析它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自我矛盾的死循环。
“他用这个困住过人。”张建国突然说。他盯着符文阵，像是想起了什么，“二十年前，第一批实验者，进去后就没出来。对外说是事故，其实是……被算法吃掉了。”
林小满低头看着项链，手指颤抖。她知道必须再试一次——激活古代防御系统的导航程序，才能避开混沌场的感知。但她刚要抬手，张建国却先动了。
他拧开保温杯，将最后一点茶水缓缓倒进符文阵。温润的液体渗入阵列，与残余能量交汇，形成一层薄雾般的缓冲层。林小满体表的紊乱能量场渐渐平稳。
“再来。”她说。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入项链。北斗阵列微光一闪，随即爆发。血脉能量震荡，与“真实之眼”程序同步，导航程序终于启动。
空中，一条泛金光的螺旋通道缓缓浮现，贯穿地面，直指地下三层。通道表面流动着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防护机制在运转。
“走。”陈默收起钢笔，率先迈步。
张建国扶着墙跟上，脚步虚浮。李维拖着键盘，用未结晶的部分支撑身体。林小满走在最后，手按在胸口，每一步都像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
通道刚延伸到一半，张建国突然伸手触碰边缘。指尖刚碰上金光，眼前画面骤变——
实验室。昏暗。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护住后颈，嘴里念着公式。他的瞳孔在收缩，眼球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数据流。下一秒，整个人像被抽空，皮肤干裂，意识化作乱码，消散在空气中。
“别看！”陈默猛地抬手，钢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符文屏障瞬间成型，将记忆投影隔断。
李维已经用义眼记录下残影。他低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几行代码，放大最后一帧——男人护颈的动作，不是防御，是某种本能反应。数据流显示，攻击来自中枢神经，直接瓦解思维结构。
“算法攻击的是脑干。”李维说，“不是杀身体，是杀逻辑。”
通道恢复稳定，金光继续延伸。众人沉默前行，直到通道尽头，一扇金属门浮现。门上刻着七道环形纹路，与之前控制器上的图案一致。
陈默伸手，正要触碰。
门内，混沌骤起。
空气扭曲，数据流如风暴般旋转，凝聚成一个三米高的雾状巨人。它没有脸，躯体由流动的代码构成，双眼是两个不断刷新的数学公式。它双手各持一根长杆，杆身刻满符文，顶端悬浮着微缩的量子模型——那是算筹，但不是计算工具，而是武器。
巨人一动，通道前端轰然碎裂。金光崩解，符文湮灭。
陈默后撤一步，钢笔横挡，符文屏障瞬间成型。算筹砸下，没有实体碰撞，却引发空间震荡。屏障剧烈波动，像是被某种非线性公式不断拆解。
“它在模仿数学生命！”林小满高喊，“不是程序，是逻辑自洽的‘信息生物’！”
巨人抬起算筹，第二击已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