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此刻我飘在北疆的风里,能看到你在偏殿里对着棺材说话;
能看到你手里那枚磨得发亮的玉佩,能看到你鬓角的白发。
别难过,我不怪你,但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我十五岁披甲时,父亲就攥着我的手说:“凛凛,将军的枪要护着百姓,更要护着身后的弟兄。
他们信你,才肯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份信任,比性命还重。”
那时候我不懂这句话的分量,直到南疆之战,我看着陆峥替我挡下那一刀;
看着三万破风军弟兄埋骨他乡;看着他们临死前还在喊“将军,守住大靖”——我才明白。
我肩上扛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命,是上千个家庭的盼头。
南疆断粮的那些日子,我蹲在战壕里,看着弟兄们啃着树皮充饥;看着伤员因为缺药疼得满地打滚。
我对着北方的方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沈彻,你是不是忘了,这些人也曾跟着你守过军营、打过胜仗?”
那时候我怨过你,不是怨你猜忌我,是怨你为了皇权,赌上了破风军将士的命。
他们本该活着回家,看爹娘,娶媳妇,抱孩子,却因为你的犹豫和算计,永远留在了南疆的黄沙里。
所以沈彻,我能原谅你;原谅你在天牢里的冷漠;
原谅你出征前的试探;原谅你那些年对我的所有亏欠——因为我知道,你我心里都装着大靖的百姓。
只是你站在皇位上,要权衡的太多,要顾虑的太杂,你走偏过,但终究没忘了初心。
可我不能替我的将士们原谅你,他们的命、他们的盼头、他们没能说出口的牵挂,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抹平的。
好在你最后做的还可以。
我在风里看到,你给战死的弟兄们追封了爵位,给他们的家人送了俸禄。
让那些孤寡老人有了依靠,让那些失怙的孩子能读书识字。
我看到破风军的军旗还在飘,新的士兵们握着长枪,眼里有着和当年一样的坚定,他们说“要守好将军和陛下护下的江山”。
我还看到江南的稻田里,百姓们笑着收割庄稼。
孩子们在田埂上追着蝴蝶跑,没有战争,没有流离——这正是我们当年在军营里憧憬的太平盛世。
你做到了,也算没辜负那些弟兄的牺牲。
我不怪你了,真的。
我知道你后来的日子不好过,后宫空无一人,日夜埋在奏折里,连笑都少了。
你总来偏殿陪我说话,说朝堂的事,说百姓的事,说你有多后悔——我都听着,也都懂。
但你不用一直活在愧疚里,你守好这大靖,护好这百姓,就是对我、对那些弟兄最好的交代。
听说你选了宗族的孩子做继承人,还亲自教他领兵理政,告诉他破风军的故事。
替我好好教他,让他记得:江山不是用来攥在手里的,是用来护的;
权力不是用来猜忌的,是用来做事的。
别让他走你的老路,也别让他忘了,每一寸安稳的土地下,都埋着前人的血和泪。
下辈子啊,你不做皇帝了,我也不做将军了。
我们就做普通百姓,在江南种一片田,在北疆放一群羊。
你不用再担心权力,我不用再担心战争,我们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吃烤红薯,像小时候在军营里那样,简单又快乐。
要是遇到当年的破风军弟兄,我要跟他们说“你们看,沈彻没让咱们失望”,然后拉着你,给他们敬一杯酒。
沈彻,好好活着,守好我们的大靖,守好我们的百姓。
等你完成使命,我们会再见面的。
到时候,我要先带你去看看那些活着的弟兄,看看他们安稳的日子——那才是对你最好的原谅。
永远念着你的凛凛
写于北疆风里,星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