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愿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不容质疑的态度在里面。
青樱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
依言在她下首坐下,只是目光依旧警惕,不断扫视着四周。
宋时愿顺着那些看着她的眼神回望过去。
那些人见宋时愿竟直直看了回来,便立刻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直到小野端着饭菜过来,一位女弟子才凑上前,拍了下小野的肩膀,笑着打听:“小野师弟,这位天仙似的姑娘是谁呀?瞧着面生得很,快给师姐介绍介绍。”
小野连忙放下餐盘,恭敬又带着点小骄傲地介绍。
“六六师姐,这位是宋神医,是孙鹤师叔从京城请来的贵客,医术超级厉害的。”
药王谷谁不知道小野眼光高、问题刁?
能被他承认医术厉害的人,那绝对是真本事。
六六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单纯好奇变成了敬佩,连忙抱拳行礼:“原来是宋神医,失敬失敬。我叫六六,是这小子不成器的师姐。欢迎您来我们药王谷。”
她性格明媚开朗,脸上的笑也是极具感染力,让宋时愿心生好感。
正说着话,旁边一个男弟子听到京城、姓宋,立刻挤了过来,试图套近乎:
“哎呀,真是巧了。宋神医也是京城人士?我们这儿之前也有位师弟姓宋,叫宋景睿,也是京城来的,说不准二位还认识呢?”
男子本来是想来凑个热闹,顺便快速拉近一下距离,自以为自己找了个极佳的话题。
宋时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那男弟子一眼:“确实认识。他曾是我养兄。”
那男弟子一听,更来劲了:“嘿,我就说嘛,果然是一家人。宋师弟在谷里的时候,可没少念叨他家里有位天仙似的妹妹,叫思瑶,温柔又善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话未说完,一旁侍立的青樱早已面覆寒霜,冷声打断。
“你口中的宋思瑶,可是个给人做外室的水性杨花之人,怎配与我家王妃相提并论?”
“外、外室?”
那男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面所有奉承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脸涨得通红。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六六见状,赶紧尴尬打起圆场,干笑两声:“啊哈哈,原、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事情跟咱们想的不一样,恐怕这中间有些误会。不过没事,都是熟人,可惜景睿师弟他前些日子离谷了,不然肯定更热闹。”
那男弟子为了缓解尴尬,也连忙顺着话头讪讪道:“是、是啊,也不知道景睿师弟什么时候回来,还挺想他的。”
宋时愿轻放下茶杯,笑道,“等他回来?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们那位宋景睿师弟,因犯下杀人命案,证据确凿,已于月前,在京城菜市口被问斩了。”
“哐当。”
不知是谁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整个膳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震惊。
那个曾经在谷中学习、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宋景睿,竟然是个杀人犯?而且还已经被处决了?
这消息太过冲击,让所有人都懵在了原地。
“咣当——”
一声脆响,不知又是哪位弟子惊得打翻了面前的碗碟。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双目赤红,直扑宋时愿。
好在青樱一直保持警惕,身影一闪,挡在宋时愿身前,牢牢架住了来者。
女子死盯着宋时愿,声音尖厉:“你刚才说什么?景睿师兄,他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宋时愿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重复道:“他杀人害命,罪证确凿,已被朝廷问斩,伏法了。”
“不,不可能。”
那女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说好会还我的,怎么会这样。”
这反应,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对宋景睿用情至深。
旁边有弟子看不下去,忍不住替她抱不平,质疑宋时愿:“你,你既然曾是他妹妹,他怎么也是你兄长,他遭此大难,你怎可如此平静,毫无悲戚之色?”
宋时愿眸光一转,冷淡地扫过那人:“我方才说得很清楚,是前养兄,早已恩断义绝。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难道我还要为一个杀人犯披麻戴孝不成?”
她说完,饶有兴致地瞥向一旁还在消化信息的小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瘫坐在地的女子,低声问:“小野,这位姑娘……不会是心仪宋景睿吧?”
小野猛地回过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八味师姐不是喜欢他,是,是……”
他话没说完,只见地上的八味突然爬了起来。
她一扫刚才的失魂落魄,满脸都是怒火,一巴掌狠狠拍在饭桌上。
“烦死了,我就知道不能借,都怪仲榆师叔非给他担保,这下好了,人死债烂,我的赤血灵芝啊,不行,我得去找仲榆师叔,让他赔我的灵芝。”
宋时愿:“……”
好家伙,原来不是死了情郎,是死了债主。
这反转。
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药王谷的伙食确实好吃,但这一顿饭,恐怕只有宋时愿一人吃得津津有味。
其余众人皆还沉浸在震惊中,食不知味。
饭刚吃到一半,就见八味去而复返,还拽着一个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径直来到宋时愿桌前。
“仲榆师叔,你自己问,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她说景睿师兄已经,已经没了,你要是不信,你自己问个明白。”
小野连忙在宋时愿耳边低声介绍:“神医姐姐,这位是仲榆师叔,是,是宋景睿在谷中的授业师父。”
仲榆师叔脸色铁青,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迁怒,语气生硬至极:
“这位姑娘,你空口白牙,便说我徒儿已死,还是什么杀人犯?可有凭证?我药王谷弟子,向来洁身自好,景睿更是温厚谦逊,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莫非是京城有人刻意构陷?”
他这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宋时愿,怀疑她是诬陷宋景睿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