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离?”
林春生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怪笑起来。
他几步冲到赵子玥身边,伸手想强行拉起她,脸上挤出扭曲的“温柔”:“娘子,你糊涂了,开什么玩笑,快起来,地上凉,别伤了咱们儿子……”
“别碰我!”
赵子玥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林春生险些一个趔趄。
她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直视林春生:“林春生,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心里清楚。”
“当初我五十两嫁妆,尽数被你骗去赌坊输光,今日这五十两诊金,权当抵消,你我两清。”
“你那外室都敢挺着野种上门逼我让位,这林家,早已无我容身之地,这‘夫人’的名分,我赵子玥不稀罕。今日,我和你离定了。”
林春生被当众揭穿赌钱丑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顿了顿,他猛地指向赵子玥,又指向宋时愿,恍然大悟般嚎叫:“贱人,你算计我,你们是一伙的,设局骗我的银子!”
说罢,立即目露凶光,不管不顾地朝着青樱手中的银包扑去:“把银子还给我!”
青樱只是微微侧身,脚尖随意一勾——
“哎哟!”
林春生收势不及,直接狗啃泥重重摔倒在地。
宋时愿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春生,冷笑道:“银子到了本郡主手里,你还想要回去?”
“诊金五十两,本郡主有凭有据,你若不服,尽管去官府告我,本郡主在公堂上,等着你。”
林春生挣扎着爬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银子是要不回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瞪着赵子玥。
“好,好,银子老子认栽,但是赵子玥,你想和离?做梦!你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
想走?除非我休了你,一纸休书,让你这弃妇滚回娘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呸!”
林母一听儿子要“休”而不是“和离”,顿时来了精神。
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赵子玥跳脚大骂:“对,休了她,春生,赶紧休了这个丧门星,克夫败家的贱骨头,白吃白喝我林家这么多年,还有脸提和离?
“跟外人合起伙来骗自家男人的血汗钱,天生的娼妇坯子,就该浸猪笼。”
“想拍拍屁股走人,门都没有,要滚,也得脱光了滚,你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我林家的,休书,老娘现在就写,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你这破鞋……”
污秽不堪的咒骂袭来。
“林氏,我数到三,你再骂一句,试试。”
宋时愿的声音不高。
只是平静地开始倒数:
“三……”
林母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二……”
宋时愿的目光淡淡扫过她。
“一”字尚未出口——
林母“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未出口的污言秽语,生生被吓了回去。
赵子玥看着林春生,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林春生,你的心早就给了那娼妇,何必再绑着我?放我走,对你我都好。”
“放你走?休想!”
林春生狞笑,“我就是要绑着你,看着你痛苦,看着你在我林家烂掉,想清清白白走,下辈子吧!”
宋时愿嗤笑一声。
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凛然威压:“林春生,按《大宁律》,宠妾灭妻、家暴正妻致伤、谋害子嗣未遂者,妻可诉请和离,官府查实,必判离,且男方需赔偿女方损失,你哪来的资格提休妻?”
林春生脸色一白,强辩道:“郡主休要血口喷人,什么外室,什么家暴,我林春生行得正坐得直,没有的事!”
林母则干脆又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没天理啦,郡主欺负人啦,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啦……”
院外的动静早就引来了左邻右舍,此刻院门口已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村长挤了进来,皱着眉:“吵什么吵,林家的,又闹什么幺蛾……”
话没说完,春桃上前一步,朗声道:“此乃御封永安郡主,尔等还不行礼!”
“永安郡主?”
村长吓得一个激灵,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躬身作揖:“小、小民拜见郡主,郡主恕罪!”
他狠狠剜了林母一眼,这老虔婆是想害死全村吗?
宋时愿淡淡道:“村长,找个能真正主事、懂律法的人来。”
村长哪敢怠慢,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很快请来了本乡的乡长。
乡长是个老学究,一来就被林母拉住,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哭诉了一遍,说郡主如何仗势欺人、骗钱逼离。
乡长捋了捋胡子,上前对宋时愿行礼,带着几分迂腐的“和事佬”腔调:“郡主息怒,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林夫人年轻气盛,或有误会,林秀才……”
“误会?”
宋时愿冷笑一声,懒得再听这糊涂官废话。
她给了春桃一个眼神。
春桃会意,猛地踏前一步,目光扫过乡长和林家母子:
“郡主面前,岂容尔等混淆黑白,颠倒是非?”
“林春生,你在外豢养娼妓为外室,纵其上门辱骂主母,可有此事?”
“你对结发妻子赵氏,动辄打骂,致其多次受伤,昨日更意图踢踹其孕腹,可有此事?”
“你母子二人,长期辱骂虐待赵氏,克扣饮食,意图谋害其腹中林家血脉,可有此事?”
“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在郡主面前狡辩?”
春桃每问一句,林春生和林母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乡长这会儿也是冷汗涔涔,再也说不出劝和的话来。
青樱离开了不到一炷香功夫,便带着一个同样怀着身孕的女子回来了。
“林春生,”宋时愿声音冰冷,“你刚才不是赌咒发誓没有外室吗?那这女子是谁?”
林春生抬头一看,被带来的竟然是玉娘。
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完了,不是让玉娘躲好吗?
外室子月份比嫡子大,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科举之路就毁了,日后便是能做官,那也是个大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