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清幽居的访客
凌云从藏经阁回来后的几天，青云宗外门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膳堂依旧供应着大锅饭，但朱执事明显忙碌了许多，后厨偶尔会飘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异香，那是大师傅们在“研习”凌云提供的菜单。那十份天价餐食，果真每日推出，标价一百贡献点，醒目地放在特制的区域。几天下来，竟真有一位家境富裕、又极度好奇的内门弟子咬牙买了一份“金丝灵雀羹”，吃完后魂不守舍、念念不忘了好几天，更是勾得其他人心痒难耐。而膳堂的普通餐食和杂役处的伙食，也因那五十贡献点的注入，肉眼可见地改善了一点点，这让底层弟子对凌云的不满几乎消散，反而多了些复杂的感激。
王昊消停了不少，虽然每次看到凌云依旧眼神不善，但也不敢再主动挑衅。关于凌云身份的猜测越传越玄乎，什么掌门私生子、隐世家族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某位老祖夺舍重生……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反而让他在宗门内获得了一种无人敢惹的奇怪地位。
清幽居依旧偏僻安静。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凌云搬了把躺椅放在小木屋门口，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手边放着朱执事差人新送来的、据说是仿制“雾隐花茶”失败的替代品灵茶，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点评着：“形似而神非，火候差了三味，可惜了材料……”
正昏昏欲睡间，小院那简陋的篱笆门外，来了两位访客。
一高一矮，一壮一窈窕。
是石猛和叶晴雪。
石猛显得有些局促，憨厚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感激，手里还提着一个用干净麻布包裹着的食盒。叶晴雪依旧清冷如雪，但那双明眸看向凌云时，少了以往的平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凌、凌云师兄！”石猛隔着篱笆就大声喊道，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他如今已突破至筑基期，按理说该称凌云为师弟，但这声“师兄”却叫得无比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凌云睁开半眯的眼睛，瞥了他们一眼，打了个哈欠：“是你们啊，进来吧，门没锁。”
石猛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吱呀作响的篱笆门，和叶晴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看到凌云如此闲适的模样，两人都有些恍惚，很难将眼前这个慵懒少年与秘境中那个脚碎禁制、手抹裂缝的恐怖存在联系起来。
“有事？”凌云坐起身，目光落在石猛手中的食盒上，“送吃的？”
石猛连忙将食盒捧上前，憨笑道：“是！俺娘听说……听说师兄帮了俺大忙，特意做了些俺们家乡的粗点心，让俺一定送来给师兄尝尝！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份心意！”
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做工略显粗糙，但用料实在、散发着麦香和甜香的点心，有烙饼、有蒸糕，还贴心地配了一小罐蜂蜜。
凌云眼神微亮，也不客气，拿起一块还温热的烙饼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火候不错，面发得也好，用的是山阳坡种的春麦吧？甜味自然，是好蜂蜜。”
石猛瞪大眼睛，更加佩服：“师兄您真神了！连麦子是山阳坡的都能吃出来？”
“吃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凌云含糊道，又尝了块蒸糕，显然对这朴实无华的家常点心颇为满意。“谢了，点心不错，比膳堂那些花里胡哨的强。”
得到凌云的肯定，石猛高兴得搓着手，咧嘴傻笑，比自己突破了还开心。
叶晴雪静静地看着，此时才轻声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玉：“凌师兄，秘境之中，多谢出手相助。若非师兄，那冰晶莲我无法顺利采摘，或许还会身受重创。”她指的是最后洞府崩塌时，凌云看似随意的那一拉，恰好让她避开了几道致命的隐藏空间裂缝。
凌云摆摆手，浑不在意：“顺手而已，不用谢我。你那株冰晶莲品相不错，好好利用，对你功法有益。”
叶晴雪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修炼的《冰心诀》确实需要极寒宝物辅助，冰晶莲正是其中关键之一，此事她从未对外人言及。凌云竟能一眼看穿？她心中对凌云的莫测高深又有了新的认知。
两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安静。
凌云吃完一块蒸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着两人：“你们来找我，不只是送点心道谢吧？有事直说，我困着呢。”
石猛和叶晴雪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石猛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师兄明察秋毫……俺……俺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说。”
“俺虽然侥幸突破了筑基，但感觉根基……好像还有点虚浮，灵力运转不如想象中圆融。俺知道师兄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能不能……指点俺一二？”石猛说完，脸涨得通红，似乎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修行之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功法运转和根基稳固是极其私密和重要的事情，向一个外人请教实乃大忌。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凌云或许有办法。
叶晴雪虽未说话，但那双清冷的眸子也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凌云。她卡在筑基中期瓶颈已有段时间，虽得冰晶莲，但如何最大化利用其功效冲击后期，她亦有些迷茫。
凌云看了看石猛，又看了看叶晴雪，忽然笑了：“我当什么事。简单。”
他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你，大块头。”他指着石猛，“你修炼的是土系功法，讲究个厚重沉稳。但你性子急，练功时总想着快点冲关，灵力走得猛了，看似磅礴，实则内里稀松，像没夯实的堤坝。别老想着运转大周天，从今天起，每天子时和午时，面朝南北，意守丹田，只做小周天循环，每次循环慢三息，用神识细细感知土灵之力在每一条细微经脉中的沉淀。什么时候感觉灵力沉得像是搬不动的大石头了，什么时候再恢复原样。持续一个月，根基自稳。”
石猛听得目瞪口呆！凌云所说，简直一针见血！他确实因为觉得自己天赋不如那些天才，总想靠勤奋弥补，修炼时不免贪快求猛，没想到竟成了根基虚浮的根源！这解决之法，听起来简单至极，却直指要害！
“多谢师兄指点！俺记住了！俺一定照做！”石猛激动得差点要跪下磕头。
凌云又用小树枝指向叶晴雪：“你嘛，冰系功法，心思细腻是好事，但想得太多，念头太杂，反而成了阻碍。冰心诀，重心静，而非一味求寒。你那冰晶莲，别直接吸收，暴殄天物。去找一口寒潭，将莲子置于眉心，花瓣含于口中，整株莲花的根系用玉盒装了抱在怀中，然后沉入潭底，运转功法，不是去炼化它，而是去感受它生长的过程，感受极寒中的那一点生机。什么时候你觉得那寒气不再是刺骨，而是如同肌肤般自然了，什么时候瓶颈就破了。”
叶晴雪娇躯猛地一震！美眸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凌云的方法闻所未闻，完全颠覆了她以往认知的炼化灵物的方式！但不知为何，她直觉感到这方法才是最适合《冰心诀》和冰晶莲的！尤其是“感受极寒中的生机”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她隐隐抓住了什么！
“晴雪……谢师兄传道之恩！”叶晴雪郑重地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感激。这已不是简单的指点，近乎于传道了！
凌云丢掉小树枝，重新躺回躺椅，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行了，小事。点心不错，以后有好吃的再给我带点。”他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石猛和叶晴雪此刻心中已被巨大的惊喜和敬畏填满，不敢再打扰，再次恭敬行礼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清幽居。
走出很远，两人心情仍难以平复。
“叶师姐，凌云师兄他……他真是太厉害了！”石猛激动道。
叶晴雪望着清幽居的方向，眼神复杂而深邃，轻轻点头：“是啊……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石师弟，今日之事……”
“俺懂！俺绝不会对外人说起半个字！”石猛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叶晴雪点了点头。两人心中都清楚，凌云今日这随手“小小”的指点，价值远超任何功法丹药！这份机缘，他们必须珍视，更不能为其引来麻烦。
清幽居内，凌云翻了个身，咂咂嘴。
“山阳春麦配崖蜜……嗯，下次可以让膳堂试试这个组合做点心……”
他脑子里，依旧只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