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场报酬丰厚的下水道清理任务，王叔按照约定，将属于李豫的那份黑金转了过来——足足一万，加上他之前攒下的，那个见不得光的账户里又躺了黑金。这是一笔足以让下城区许多人眼红的巨款，但李豫知道，在真正的巨头眼中，这不过是蝼蚁的零花钱。
“给林依买点什么。”他想起老王曾对他说的话，于是，在休息日的下午，他再次踏入了那家熟悉的、喧嚣中带着危险气息的“大鸟转转转酒吧”。
白天的酒吧冷清许多，只有几个醉醺醺的酒鬼趴在桌上，以及那个锃亮的光头酒保，依旧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玻璃杯。
看到李豫进来，酒保抬起眼皮，脸上露出那种洞悉一切的了然笑容：“哟，稀客。”
“洗一下。”李豫言简意赅，通过脑插将加密的黑金账户信息发送过去。
酒保熟练地操作着吧台下的终端，瞥了一眼数额，吹了声口哨：“生意不错啊，小哥。老规矩，30%，保证来源清晰，直接汇入你的合法账户。”
30%！李豫的心又在滴血。5100黑金就这么没了！但他只能咬牙点头。在这座城市，想要安全地花钱，就必须遵守这些隐藏在阴影下的规则。
看着账户里新增的信用点的“干净”资金，李豫没有立刻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看向酒保：“问你个事。”
“嗯？”酒保挑眉。
“哪里能买到……嗯……女孩子用的，好看一点，但又……比较结实耐用的外骨骼或者防护服？”李豫问得有些别扭。他想到了林依身上套着的锈迹斑斑，在与尸犬和变异生物战斗中已经严重变形、线路都偶尔会冒火花的伪装用廉价义肢。既然有了点钱，他想给她换一套好点的。
酒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更加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了李豫一番。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民用市场，要好看又耐用，不如去AE电子的官方直营店看看。他们家的东西设计感都不错，主打防护和辅助，颜色选择也多，防御力对付一般街头冲突和低级变异生物足够了。价格方面，你刚刚进腰包的那些，也够买个基础款了。”
AE电子？李豫记下了这个名字。虽然和AE在乐园事件里也算有过节，但他们的民用产品确实以设计优美着称。
离开酒吧，李豫搭乘悬浮公交，来到了位于中城区商业中心的AE电子巨型旗舰店。这里灯火通明，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巨大的全息广告，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电子元件特有的清新气味。穿着时尚的店员和顾客来来往往，与李豫这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格格不入。
他有些局促地走到“民用防护”区域，琳琅满目的商品简直让人看花了眼。李豫一边仔细的对比各种款式的性能，一边又在网络论坛上搜索商品的评价。最终在一款名为“蝶影”的外骨骼前停下了脚步。
柔和的灯光下，流线型的设计如同某种昆虫的翅膀，主体是哑光银的轻质合金，关节处点缀着优雅的蓝色LEd光带，确实比林依身上那套笨重的工业残次品好看太多。
一个笑容标准的AI店员迎了上来：“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了解一下‘蝶影’系列吗？它非常适合日常通勤和轻度户外活动，提供卓越的肢体辅助和基础防护……”
李豫直接打断它：“这个，最小号，多少钱？”
AI店员眼中数据流闪烁：“‘蝶影’基础款，售价8000信用点。请问需要为您打包吗？”
八千！
李豫感觉自己的肝都颤了一下。他刚刚洗白的钱，瞬间就要去掉一大半！但他看着那套精致的外骨骼，眼前浮现出林依穿着它时或许会露出的、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惊奇表情……
抱着那个印着AE电子浮夸logo的、质感高级的包装盒走出商场时，李豫感觉自己像个刚抢劫完银行的傻瓜。八千信用点，就买了这么一套看起来华而不实的架子？但他摸了摸盒子冰凉的表面，心里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回到广厦大厦时，天色已近黄昏。宿舍走廊里空无一人，队友们应该都还在岗位上。
李豫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回到自己房间，将其放在床上。他没有立刻送给林依的打算，想给她一个……惊喜？或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打算等到晚上，她回来的时候。
等待的时间变得有些漫长而微妙。
他坐在床边，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心情复杂。一方面心疼那巨款，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象林依穿上它的样子。这种带着些许笨拙的、试图对某人好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又……温暖。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走廊里开始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是下班的队员陆续回来了。
李豫的心跳莫名有些加速。他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试图分辨出那个熟悉的、略微轻快的脚步声。
来了。
李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紧张感，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猛地站起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林依，你看我给你买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笑容僵在脸上。
门外经过的，确实是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也穿着保安制服。
但不是林依。
银白色的短发在走廊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眸正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仿佛两台高精度的扫描仪。
是零。
她似乎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恰好经过李豫的门口。
零的目光极其轻微地向下移动，扫过他怀里那个印着醒目AE电子logo的包装盒，然后又抬起来，落在他那张写满了尴尬、惊慌和措手不及的脸上。
那纯黑的眼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又仿佛在瞬间完成了无数次逻辑分析和数据比对。
两人就这样僵在门口，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几秒钟后，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电子合成般毫无起伏，听不出任何疑问或好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察结果：
“你似乎又进化了，需要我现在给你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