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颜荒诞无比的联想,如同一道诡异的闪划过脑海。
这让他原本紧绷阴郁的心情,竟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感。
他想象着两个女人互动的场景,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最终,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呵呵……”
那些画面太美,必须打码才能观看。
他这笑声很轻,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更多的是一种对命运弄人的荒谬感。
然而,这笑声落在挛鞮云娜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看到叶展颜原本冷硬的脸上露出笑容,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这个“刺激”的提议所打动,同意了!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只是要“打几下”过瘾,又没提别的过分要求。
所以,对方在权衡之下,答应这个“小小”的交换条件来换取安宁,是完全合理的!
于是,挛鞮云娜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笑容带着得意,带着即将得逞的兴奋,甚至还有几分猥琐,好像已经看到叶展颜求饶的样子。
“你答应了?对吧!”
她迫不及待地确认,眼睛都在放光。
说着,她就开始摸索腰间的皮鞭。
叶展颜看着她那完全会错意的、猥琐得意的笑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片冰寒。
“公主,请自重!”
他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将书房内那点诡异的“融洽”气氛冻得粉碎。
“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挛鞮云娜。
此时,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冷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督最后说一次,安分待在驿馆。”
“若再敢生事,引发任何骚乱……无论原因为何,本督都会第一时间,将你就地正法!”
“至于你的‘爱好’……”
叶展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还是留着自己做梦去吧!”
挛鞮云娜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转而变成了错愕和羞愤。
她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完全表错了情,对方根本不是在同意,而是在嘲笑她!
“叶展颜!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展颜,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送客!”
叶展颜不再看她,直接对门外命令道。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挛鞮云娜带着满腔的怒火和被戏弄的羞辱感,被“请”回了驿馆。
而叶展颜,则在思考着,是不是该给楚州去一封信,问问李雪君郡主,有没有兴趣来北疆……交流一下心得?
当然,这只是个荒诞的念头。
眼下,稳住局势,等待北方的消息,才是重中之重。
北上的路途漫长而枯燥。
越是往北,景色越是荒凉,寒风也愈发刺骨。
钱益谦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他的心情如同车外的天色一般,灰暗而沉重。
他不断在心里默念着叶展颜的嘱托,为自己打气。
可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凶名赫赫的匈奴王庭,以及那注定有去无回的结局。
恐惧就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因此,在抵达匈奴王庭最初的几天里,他表现得极为拘谨,甚至可以说是畏缩。
呼衍圭安排他住进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帐篷,但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在初步的接触和宴饮中,钱益谦说话总是斟字酌句,小心翼翼。
他生怕一言不合就提前激怒了这些蛮夷,导致计划失败。
对于匈奴贵族们带着试探和轻蔑的提问。
他也多是含糊其辞,或者引经据典地说些不痛不痒的“天朝恩德”、“和平为贵”的套话。
他这本是因恐惧和策略而生的谨慎,落在粗犷直接的匈奴人眼中,却成了彻头彻尾的软弱和无能。
“哼,周人果然都是没卵子的怂包!看看他们派来的这个什么侍郎,说话像蚊子叫,走路怕踩死蚂蚁!”
“就是!听说还是个什么大官?我看连我们部落里十岁的娃娃都不如!”
“就这德行,还敢来我们王庭谈和亲?我看是来乞讨的吧!哈哈哈!”
讽刺、刁难、甚至公开的谩骂,开始如同雨点般落在钱益谦身上。
宴会上,他的座位被安排在最末尾,分到的酒肉也是最差的。
行走在王庭中,时常有匈奴武士故意撞他,或者对着他吐口水。
就连伺候他的奴隶,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呼衍圭冷眼旁观,并未阻止。
他甚至觉得,或许不用等到正式盟约。
这个软弱的周使自己就会受不了羞辱而崩溃,届时一样能达到坐地要价的效果。
钱益谦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紧握着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肩负的“使命”。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展颜说过,要激怒他们,要让他们杀了我!
但不是现在这样憋屈的死法!
然而,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钱益谦是个慢热的人,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没有尊严!
他寒窗苦读二十载,官至礼部侍郎,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这些蛮夷的每一次嘲讽,每一次轻蔑的眼神,都像是一根根柴火,不断投入他心头的熔炉。
终于,在一个气氛格外喧嚣的夜晚。
匈奴王挛鞮冒顿为了展示武力,或许也是为了进一步羞辱周使,在王帐前举行了盛大的摔跤大会。
获胜的勇士可以得到大单于的亲赏,而失败者,则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学狗叫爬出场地。
酒至酣处,一名浑身肌肉虬结、脸上带着刀疤的匈奴千夫长。
在连续摔倒了三名对手后,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
最后,他竟将挑衅的目光投向了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钱益谦。
他大步走过来,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用生硬的周话吼道。
“喂!周人的软蛋!”
“你们周人除了会躲在城墙后面放箭,还会什么?”
“敢不敢上来,跟老子比划比划?”
“输了也不要你学狗叫,从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就行!哈哈哈!”
周围的匈奴贵族和武士们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各种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来。
“钻过去!钻过去!”
“周狗!快钻!”
“看看你们周人的骨头有多软!”
钱益谦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
他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断裂了!
去他娘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去他娘的素质!
士可杀,不可辱!
就在这时,叶展颜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再次响起:“……指着挛鞮冒顿的鼻子骂他娘……睡她王妃……用刀阉了他的太子……”
对!骂!
往死里骂!
不仅要骂,还要骂最狠的!做最绝的!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钱益谦猛地抬起头!
之前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谨慎、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都被那股受尽屈辱后,爆发出的滔天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脸上那懦弱畏缩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狰狞!
他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面前的酒案,杯盘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全场的哄笑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这个突然“炸毛”的周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