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蹲了下来，与瘫坐在地的“雪狼”视线齐平。
他的左臂还在流血，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可他的表情，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种极致的反差，给“雪狼”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心理压力。
“你……”“雪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他怕了，真的怕了。
眼前这个男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摧毁了他最后的依仗。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剥光了毛的鸡，赤裸裸地暴露在屠夫的刀下，等待着最后的宰割。
监控室内，张将军和高部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快！阻止数据传输啊！”高部长急得直跺脚，“进度已经快到百分之五十了！还跟他废话什么！一枪毙了他！”
在他们看来，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冲进去，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控制台。
然而，张将军却死死地盯着屏幕，沉声道：“等等！你看林东的表情，他好像……一点都不急。”
是的，林东不急。
如果只是想阻止传输，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瞬间将眼前的控制台和“雪狼”一起打成碎片。
但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阻止。
他要的是，情报。
是藏在“雪狼”背后，那个更庞大的网络，那个敢把主意打到天山基地，敢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更要……诛心。
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叛国者，在最深的绝望和恐惧中，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知道吗？”
林东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雪狼”的耳朵里。
“你的真名叫李伟，四十三岁，籍贯河北。你的妻子叫苏晴，在港岛的一家贸易公司当会计。你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叫李思思，今年十五岁，在港岛的圣玛丽中学念书。一个儿子叫李念，今年十岁，在九龙小学上学。”
“雪狼”，或者说李伟，脸上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惊骇！
这些信息，是他最深的秘密！是他作为“雪狼”这个身份之外，作为“人”的最后牵挂！组织为了保护他们，花了巨大的代价，为他们伪造了全新的身份，送到了天高皇帝远的港岛！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李伟色厉内荏地吼道，但那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林东没有理会他的否认，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着事实。
“你女儿很喜欢芭蕾舞，每周三和周六下午，都会去艺术中心上课。她最喜欢吃的，是街角那家店的菠萝包。”
“你儿子很淘气，喜欢踢足球，上周还因为踢球打破了邻居家的玻璃。你妻子替他赔了三十块港币。”
“哦，对了，你妻子最近好像有些烦恼。她公司的老板，一个叫黄德彪的胖子，总是有意无意地骚扰她。上周五下班，还想约她去看电影，被她拒绝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地割在李伟的心上。
这些细节，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这已经不是情报侦查能做到的了，这简直就像……有一个幽灵，每天都在他家人的身边，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E动！
“你……你到底是谁？！”李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是谁不重要。”林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重要的是，我现在跟你玩一个游戏。”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个已经跳到百分之五十二的进度条。
“看到这个了吗？它停下来，你的家人，就能继续安稳地跳舞，吃菠萝包，踢足球。”
“如果它走到了百分之百……”
林东顿了顿，凑到李伟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猜，那个叫黄德彪的胖子，会用多少钱，把你漂亮的妻子买下来？你猜，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会被卖到东南亚的什么地方去？至于你那个儿子……或许，可以把他训练成一个很好的小偷，或者，干脆打断手脚，扔到街上去乞讨。”
“不——！”
李伟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可以不怕死，他可以为了所谓的“信仰”牺牲一切。
但是，家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无法想象，他为之奋斗的一切，最终换来的，却是家人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而那个将他们推下去的人，正是他自己！
“魔鬼！你是魔鬼！”李伟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控制台前，双手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着，想要中止那个该死的数据传输。
“停下！快给我停下！”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被林东这番话给镇住了。
狠！
太狠了！
这简直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这是从精神上，把一个人彻底碾碎，再踏上一万只脚！
高部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上面会把林东这样一个年轻人，直接空降到副局长的位置上了。
这种手段，这种心性，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和平年代的公安能比的。
“成功了……”张将军喃喃自语，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李伟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半天，屏幕上的进度条，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在坚定地向前推进。
百分之五十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停不下来？！”李伟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绝望。
他猛地回头，看着林东，声音嘶哑地喊道：“这是组织的‘死手’协议！传输一旦开始，就无法从外部中止！除非……除非输入最高权限的销毁密码，将所有数据彻底清除！否则，三分钟一到，它就会自动完成传输！”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无法中止！
只能销毁！
林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一把揪住李伟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密码。”
“说出密码！”
李伟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那是属于特工最后的职业操守。
但当他看到林东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时，这点操守，瞬间被恐惧所吞噬。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说，下一秒，那个关于他家人的恐怖预言，就会开始上演。
“我……我不知道……”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销毁密码……只有真正的‘雪狼’才知道！我……我只是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