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始吧。”敖萱收回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到一旁找了块干净的草地，直接坐了下来，顺便把东方青苍也拽得一个趔趄。
“记住，你是息壤，你的力量是‘生’与‘顺’。不要用蛮力去扯，去引导，去安抚。”
得到指点的小兰花，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团乱麻。
她调动起体内那股微弱却精纯的本源之力，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了那条狂暴的“主干”。
然后，她学着敖萱的样子，将灵力化作一把柔软的“梳子”，顺着主干的脉络，小心翼翼地梳了下去。
奇迹发生了。
第一下，几根缠绕最紧的姻缘线，像是被安抚的猫咪，瞬间松开，乖乖地回到了各自的命簿上。
第二下，十几根代表富贵的金线被理顺，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第三下，上百根灰败的生死线被抚平，不再交错。
小兰花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
她的小脸上，布满了专注和喜悦。
那团让整个司命殿束手无策的因果乱麻，在她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飞快地解开，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一片片命簿叶子重新焕发出柔和的光彩，挂回了树冠原本的位置。
东方青苍坐在一旁，被迫完整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一言不发，但内心受到的冲击，比当初被关进昊天塔还要剧烈。
这个小花妖，不，是她体内的息壤之力，在敖萱的指点下，竟然能直接梳理天道因果。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他看向那个慵懒地靠着树干，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切的无力。
三界之内，或许真的存在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战胜的存在。
一天后。
当小兰花满脸喜悦地将最后一片命簿归位时，整个山谷的命格树都焕然一新，流光溢彩，再无一丝混乱。
“仙女姐姐！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她激动地跑到敖萱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敖萱捏了捏她的脸蛋，嗯，还是那么软。
“说了是小事。”
就在这时，几个司命殿的仙侍结伴走了过来，他们本是来看小兰花笑话的。
当他们看到那片原本混乱的树冠如今整洁如新时，所有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
“昨天还是一团死结！今天……今天就全好了？”
“是她？那个小花妖做的？”
“一天之内……理顺上千本命簿……司命星君也做不到吧！”
议论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向小兰花的眼神，从之前的鄙夷，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敬畏，最后是深深的恐惧。
这个不起眼的小花妖，到底是什么怪物？
小兰花被他们看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躲到了敖萱身后。
敖萱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一个眼神扫过去。
那几个仙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噤声，然后争先恐后地转身逃走，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整个世界，终于又清静了。
“仙女姐姐，谢谢你。”小兰花从她身后探出小脑袋，真诚地道谢，“如果不是你，我……”
“行了。”敖萱打断她，“以后你跟着我，没人敢再欺负你。”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谷外传来。
“是吗？”
长珩仙君的身影出现在谷口，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神情淡漠。
这一次，他没有带兵，只是独自前来。
他的出现，让山谷的气氛瞬间一凝。
小兰花吓得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东方青苍则缓缓站直了身体，业火在他指尖若隐若现。
敖萱皱了皱眉，这个男人，怎么又来了？
真是麻烦。
长珩没有看东方青苍，也没有看敖萱，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躲躲藏藏的小兰花身上。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一卷金色法旨。
“奉云中君法旨。”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却传遍了整个司命殿。
“三界动荡，天道不稳，为擢选栋梁，稳固天庭。特下令，凡水云天内所有适龄仙侍，无论品阶，三日后，必须参加仙阶大考。”
长珩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考核不过者，削去仙籍，贬下凡间，永不录用。”
法旨念完，金光散去。
小兰花听着那句“贬下凡间”，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句“贬下凡间，永不录用”，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冰冷的利刃，狠狠扎进小兰花的心里。
她的小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整个人软了下去，若不是敖萱还扶着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贬下凡间……
对一个在水云天长大的小花妖而言，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修为低微，仙法平平，在所有仙侍里都是垫底的存在。
这场仙考，对她来说，不是机会，是审判。
东方青苍冷漠地站着，对于这个小花妖的命运，他没有半分兴趣。
他只是觉得，长珩这个男人，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山谷里的气氛凝固得吓人。
小兰花的身子抖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枯草上，却连让枯草湿润的力量都没有。
“完了……全完了……”她绝望地喃呢。
长珩仙君收起法旨，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已经是个被仙籍除名的死物。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闷。
“噗。”
敖萱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悲戚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兰花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笑得出来。
东方青苍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仙女姐姐……”小兰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又无助。
“哭什么。”敖萱松开手，任由小兰花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自己则找了块石头坐下，翘起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就是个考试吗？考不过就滚蛋，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