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住了。
转变为妖……转世投胎……这些词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赵远舟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别人听不懂，他这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还能不明白吗？补充天地法则？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圣人才能触及的领域！瑾萱救一个白玖的母亲，神力都亏空成那副模样，若是强行去补充法则……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这丫头，是想用自己的命去填啊！
他有心想阻止，可这事关卓翼宸和裴思婧最亲近的人，他若横加阻拦，恐怕会在这刚刚凝聚起来的团队里，埋下一根拔不掉的刺。
卓翼宸虽然不懂其中关窍，但也从赵远舟的神色和瑾萱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他站起身，对着瑾萱深深一揖：“萱萱，转世投胎之说，闻所未闻。恐怕……完成起来极为不易。还请萱萱明说，此法……需要您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瑾萱身上。
瑾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也没什么大事。大概……就是我这一身神力，会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吧。”
“不行！”
“绝对不行！”
裴思婧和卓翼宸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两人的脸色都因激动而涨红。
“萱萱为我们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们绝不能再让您为我们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裴思婧的声音都在发抖。
卓翼宸更是直接跪了下去，掷地有声：“若需萱萱散尽神力才能换我兄长复生，翼宸宁愿他永远不得复生！”
瑾萱手中的阴槐枝，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意念从中传出。那是裴思恒的魂魄在表达他的意愿。
裴思婧感受到了，她眼含热泪，却笑了：“萱萱您看，思恒他……也不愿意。”
他想变强，是为了保护姐姐，而不是让姐姐为了他，再去亏欠别人天大的恩情。
瑾萱看着他们激烈的反应，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她放下茶杯，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第二种方法就此作罢。”
她又看向那截阴槐枝，以及卓翼宸一直贴身佩戴的、装着他兄长魂魄的养魂镯，问道：“那第一种方法呢？变成妖，你们能接受吗？”
受瑾萱影响，众人对妖族的看法早已不复当初那般偏激。卓翼宸虽然依旧无法原谅赵远舟杀害他父兄的事实，但一路行来，他也见识了离仑的强大，白玖的善良，赵远舟……嗯，赵远舟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妖，也并非全是穷凶极恶之辈。
更何况，那个在崇武营地宫里，将人和妖缝在一起的温宗瑜，其行径比最恶的妖，还要残忍百倍。
“我没有意见。”卓翼宸答得干脆。
阴槐枝再次震动，裴思恒的意念更加清晰——如果能变成强大的妖，他就能真正地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姐姐了！他对此，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若让他们转变为妖，萱萱您……需要付出什么？”卓翼宸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这个就简单多了。”瑾萱的语气轻松起来，“快则三日，慢则五日，他们便能拥有全新的身体。而且可以同时进行，费不了我多少事。我如今灵力修为也不算弱，还有小玖这个半神可以帮我打下手，足够了。”
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我们何时开始？”裴思婧的声音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瑾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不急，天大的事也得睡醒了再说。今晚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
众人散去后，卧房的灯火却并未熄灭。
瑾萱毫无睡意。她没有休息，而是转身走进了书房。
崇武营的事，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京城这片繁华锦绣之下，日夜流脓。温宗瑜那张伪善的面孔，地宫里那些被残忍改造的妖和人，还有裴思恒曾深陷其中的绝望……这一切，都必须有个了断。
她不能再等了。
月光如水，倾泻在书案上。瑾萱铺开一卷空白的奏疏，提起狼毫笔，蘸饱了墨。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慵懒。
笔尖在宣纸上游走，时而如龙蛇狂舞，时而如利剑出鞘。她没有长篇大论地控诉，只以最精炼的笔触，将崇武营地宫的所见所闻，将温宗瑜以活人与活妖为材料，进行邪恶改造，炼制禁药的滔天罪行，一一列明。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
她要的，不是彻查，不是审判，而是连根拔起，斩草除根！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将笔搁下，吹干墨迹，仔仔细did细地将奏疏卷好。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次日清晨，金銮殿。
早朝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肃穆。文武百官垂首而立，听着户部尚书絮絮叨叨地汇报着秋粮入库的琐事。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一个清越的女声，打破了殿上的沉寂。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安宁公主瑾萱，身着一袭庄重的宫装，手持一卷奏疏，自百官队列中款步走出。
皇帝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温和地道：“萱萱有何事？”
“儿臣要弹劾崇武营统领，温宗瑜！”瑾萱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在金銮殿内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