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只听殿内传来另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是德妃的心腹宫女竹息：“娘娘，您这么说……万一，万一让雍亲王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德妃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与鄙夷，“他蠢得很！成天肖想着我对能对他有几分母子情分，真是可笑至极！要不是他现在还有点儿用处，我早就该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省得留着在本宫眼前碍眼！”
康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门，震得他头皮发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竟然是德妃的心里话？那个平日里在他面前温柔贤淑、处处为儿子着想的德妃，竟然是如此的……恶毒！
老四是她的亲儿子啊！就算不是她亲生的，也是她从小抱养在身边，一手拉扯大的！难道这么多年，她对老四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母子之情？
康熙的心中翻江倒海，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起了早逝的佟佳氏，那个温柔善良的表妹，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地想让老四成为她的儿子。可是当时，为了顾全太子的地位，他没有答应表妹的请求，使得她抱憾离世。
难道……难道当年他真的做错了吗？
不！他没有错！康熙在心中竭力否定着，错的是乌雅氏，是她的心肠太过歹毒！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永和宫。梁九功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大气也不敢出。
回到乾清宫，康熙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感到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德妃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如此恶毒！
过了许久，康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冰冷地说道：“梁九功，传旨！”
梁九功连忙跪下：“奴才在！”
“乌雅氏，御前失仪，言语悖逆，褫夺封号，降为嫔，禁足三月！”康熙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不带一丝感情。
“奴才遵旨！”梁九功叩首领旨，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他跟随康熙多年，深知皇上的脾气，这次德妃娘娘是真的触怒了龙颜了。
“再去朕的私库里挑些东西，送到雍亲王府去。”康熙疲惫地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一些，“就说……就说朕体恤老四，烧制琉璃有功。”
“奴才遵旨！”梁九功再次叩首，退了出去。
宫里的墙壁都是有耳朵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乌雅嫔突然被降位禁足，立刻在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各种猜测和议论纷纷扬扬，甚嚣尘上。不过，倒是没有人敢把这些议论舞到胤禛面前，毕竟皇上才刚刚赏赐了他，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上不会因为乌雅嫔的事情牵连到他。
雍亲王府内，胤禛正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他刚刚得知了德妃被降位的消息，心中也是一头雾水。额娘怎么会突然被皇阿玛降位呢？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苏培盛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主子爷，皇上赏赐的东西到了，梁总管亲自送来的，说是皇上体恤您烧制琉璃有功。”
胤禛更加疑惑了。皇阿玛为何突然赏赐他？这赏赐是因为他烧制琉璃有功，还是因为……德妃的事情？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也只能暂时压下，先去迎接了梁九功。
梁九功笑眯眯地将赏赐的物品一一呈上，又说了些场面上的话，便告辞离去。
胤禛看着满屋子的珍宝，心中却更加不安。
他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去查明真相，务必要查清楚德妃被降位的真正原因。同时，他也想到了皇阿玛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往……往本王的方向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本王。”
“主子爷，这些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珍品，您看，要不要奴才都登记入库？”苏培盛指着摆满了半个书房的箱笼，小心翼翼地问道。
胤禛的目光扫过那些绫罗绸缎、玉器摆件，心中却并没有太多喜悦。这些赏赐，与其说是嘉奖，不如说是皇阿玛安抚他的一点手段。
“不必入库了。”胤禛略一思忖，吩咐道，“挑几样适合小姑娘家的，送到淑和格格的院子里去。”
苏培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堆起笑容：“奴才这就去办！格格见了，定然高兴坏了。”
胤禛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初绽的桃花，眼神深邃。淑和那孩子，自从来到他身边，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好运。如今他能再次得到皇阿玛的重视，淑和在其中也功不可没。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照常上朝。朝堂上的气氛有些微妙，大臣们似乎都察觉到了宫里的风向，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但碍于他素日的冷面，没人敢贸然上前打听德妃的事情。
倒是不少人借着琉璃的事情来和他攀谈。自从他烧制琉璃成功，户部那边对琉璃的用途越发重视，连带着工部也开始研究琉璃在建筑上的应用。胤禛对这些事情自然是来者不拒，一一耐心解答。
就连素来和他不睦的九阿哥胤禟，也一改往日的阴阳怪气，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时不时地凑上来，一口一个“四哥”叫得格外亲热，还主动和他探讨起琉璃的生意经。
胤禛心中明白，胤禟此举并非真心示好。皇阿玛年纪大了，越发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和睦。为了让皇阿玛安心，这点表面功夫，他还是愿意做的。
下了朝，胤禛回到王府，径直去了书房。夏刈早已等候在那里。
“查得如何了？”胤禛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夏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主子爷，乾清宫那边守得太严实了，奴才的人根本探听不到半点消息。不过，永和宫那边倒是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胤禛看着夏刈有些为难的样子，眉梢微微一挑，沉声道：“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不必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