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铜锅坐在灶眼上,橘色的火苗温柔地舔着锅底。我拿着小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糖和水。糖霜慢慢融化,清水变成了浑浊的浅黄色,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我心里记着“万年牢”里说的,要耐心,要小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变化。贾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念叨:“这熬糖最考究耐心,火大了糊,火小了凝,时候不够沾不上,时候过了颜色发苦……”
她的话音还没落,我就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出错了。
锅里的糖水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从浅黄变成了琥珀色,气泡也变得密集起来。我学着记忆里看过的样子,用木勺舀起一点糖汁,想看看能不能拉出细丝。可那糖汁滴落下来,断断续续,黏糊糊的,根本不成形。而且,空气里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焦糖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气。
坏了!怕是火候有点过了!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想将锅端离灶火,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锅底的糖汁颜色迅速转深,变成了浓重的赭红色,那些细密的气泡也争先恐后地破裂,发出“噼啪”的轻响,焦糊味更明显了。
“快离火!快离火!”贾姨急忙过来帮忙,用湿布垫着,将小锅端到了一旁的石台上。
我看着锅里那一滩颜色深沉、甚至边缘有些发黑的糖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别说“万年牢”了,怕是“一刻钟牢”都够呛。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
锅底结了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糖痂,刷洗起来格外费劲。贾姨一边用力刷着锅,一边数落我:“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是糟蹋东西嘛!好好的糖,好好的锅……”
我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看着那失败的作品,屁股上的隐隐作痛似乎都加重了。果然,纸上谈兵和亲手实践,差距太大了。那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到了我手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不甘心。
收拾完残局,我看着案板上剩下的那些串好的红果,还有碗底剩下的一点糖霜,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
“贾姨,我再试一次!”我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斗志,“就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次我少放点糖,火再小一点,时刻盯着!”
贾姨看着我,张了张嘴,大概是看我态度坚决,最终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真是头犟驴……随你吧,小心别烫着手。”
这一次,我更加谨慎了。糖放得更少,水也相应减少,力求比例精准。火苗调到最小,小到几乎只剩下一点蓝汪汪的内焰。我几乎是把脸凑到了锅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糖汁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糖水再次沸腾,细小的气泡咕嘟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糖汁的颜色慢慢从透明转为浅黄,再到明亮的琥珀色。气泡变得更加绵密,像是给糖汁表面蒙上了一层细腻的金色绸缎。
空气中飘散的,不再是焦糊味,而是纯粹的、诱人的甜香。
我深吸一口气,心跳有些加快。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快速将锅离火,趁着糖汁滚烫,拿起一串红果,手腕翻转,小心翼翼地、尽量均匀地将红果在糖汁里滚了一圈,然后迅速提起来!
晶莹剔透的糖汁包裹着红艳艳的果子,在空气中迅速冷却凝固,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亮晶晶的糖衣!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糖葫芦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漂亮得不像话!
成功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