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回到林府后,并未安分几日。听闻谢清在阮府种种“壮举”,尤其是与阮郁关系势同水火后,她心中窃喜,自觉机会来临。她精心打扮,找了个由头,再次踏入阮府,直奔疏影阁而去。她要去会一会这个“粗鄙不堪”的未来表嫂,最好能激怒她,让她在阮郁和崔夫人面前更加失分。
疏影阁内,谢清刚练完拳,正拿着块布擦拭额角的汗,心情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见林婉儿袅袅娜娜地走进来,她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连起身都欠奉。
“谢姐姐安好。”林婉儿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柔婉的笑容,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妹妹听闻姐姐住在此处,特来拜会。姐姐初来乍到,若有任何不习惯的,尽管与妹妹说。”她语气亲切,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院内略显凌乱的兵器架和那匹刚被谢清嫌弃过的、正在啃草料的“软脚马”,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谢清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继续擦汗。
林婉儿自顾自地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仿佛女主人般打量四周,故作关切道:“这疏影阁景致虽好,就是离主院远了些,未免冷清。唉,说起来,去年阿蛮妹妹住在这里不远的枕霞阁时,也是嫌这边僻静,总爱往前院跑,尤其是爱去花园荡秋千玩呢。”她刻意提起谢阿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暗示。
谢清擦汗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向林婉儿。
林婉儿被她看得心里一毛,强撑着笑意,继续道:“阿蛮妹妹性子活泼,最是可爱,就是有时候……莽撞了些,容易闯祸。幸好那次秋千……”
“林婉儿。”谢清猛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林婉儿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你是在跟我炫耀你比我妹妹更熟悉阮府?还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扮好人?”
林婉儿脸色微变,强笑道:“谢姐姐这是何意?妹妹只是关心……”
“关心?”谢清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院落里,“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我看着恶心!我妹妹阿蛮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她再莽撞,也比你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蛇蝎心肠强一百倍!”
林婉儿被骂得脸色煞白,站起身,泫然欲泣:“谢姐姐,你、你怎么能如此污蔑于我?我何时……”
“污蔑?”谢清逼近一步,几乎指着她的鼻子骂,言辞粗鲁而直白,“你刚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妹妹不懂规矩?暗示她活该从秋千上摔下来?林婉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没人知道!那秋千绳子断得蹊跷,我爹查不出证据,不代表我心里没数!”
她越说越气,想起父亲信中所言,想起阿蛮可能受的委屈,怒火直冲头顶:“我看就是你搞的鬼!因为你嫉妒阿蛮!嫉妒她家世比你好,性子比你真,连阮郁都对她比对你好!你这种只会躲在暗地里使绊子的贱人,也配在我面前提我妹妹?我呸!”
这一声“呸”带着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林婉儿脸上。林婉儿何曾受过这等辱骂,又惊又怒,眼泪真的掉了下来,身子摇摇欲坠:“你……你血口喷人!我要去告诉姨母!告诉郁表哥!”
“去啊!现在就去!”谢清双手叉腰,嗓门大得整个疏影阁乃至附近院落恐怕都能听见,“把你刚才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也学给他们看看!让大家都瞧瞧,林家大小姐是个什么货色!看他们是信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还是信我谢清敢作敢当!”
她骂得酣畅淋漓,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林婉儿心上。林婉儿被她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只会捂着脸哭,那句“贱人”和“血口喷人”的指控,更是让她心惊胆战,生怕谢清真的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
“滚!”谢清最后一声怒喝,如同惊雷,“以后再敢到我面前搬弄是非,诋毁我妹妹,我撕烂你的嘴!管你什么林家小姐!在我这儿,屁都不是!”
林婉儿被她吓得浑身一颤,再也顾不得仪态,哭着跑了出去,背影狼狈不堪。
谢清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胸中恶气总算出了大半。她虽然和谢阿蛮关系不算亲密,甚至觉得这个继母所出的妹妹有点傻乎乎的,但那是他们谢家关起门来的事。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被林婉儿这种她最看不起的虚伪女人欺负,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转身,看到石桌上林婉儿刚才用过的茶杯,嫌恶地拿起来,直接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晦气!”
这场风波,不出片刻,便传遍了阮府后院。
崔夫人听闻,对谢清的“粗野”更是深恶痛绝,但对林婉儿主动去招惹谢清也略有不满。阮郁得知后,只是揉了揉眉心,对这两个女人的争斗感到厌烦,同时,谢清那句关于秋千事件的怒吼,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一根刺。而阮玉,则在自己的玉涵院里,轻声对侍女说:“这位谢家姐姐,虽然性子烈了些,但……护短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谢清这把火,不仅烧向了林婉儿,更将她与阮府原有格局的矛盾,彻底摆上了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