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惠子约摸155左右，脚上踩着七厘米高的漆皮高跟鞋，裙摆下露出半截小腿。
但今天傅清嫣也穿了高跟鞋，她本来就有169cm，即便褪去这双鞋，她的身高依旧如高挑。
山田惠子穿上高跟鞋才勉强够到她的肩膀。
她大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修长的脖颈，仿佛连命运都偏爱她这份无需雕琢的身高优势。
她从容地立在光影交错处，垂眸看向山田惠子时，眼波里浮动着一种山田惠子读不懂的情绪。
她身旁的丈夫山田大朗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山田商事的银质徽章，身后跟着个西装裤熨得笔挺的男翻译。
艾丽娅亲热地挽住傅清嫣的手臂，钻石项链垂在她肩头，冷光与暖色灯交融出奇异的光斑。
米国男女普遍身高比较高，她穿着低跟皮鞋，看着和傅清嫣身高相差无几。
“惠子小姐，这位是Astrid，我的好友。”
“你好，我是Astrid。”
傅清嫣微微颔首，与山田惠子握手时，对方的手指骨节生硬地回握，力道大得近乎挑衅。
山田惠子抬眼打量她，155的矮个子却试图用高跟鞋制造气势，眼里浮动着审视与揣测：“我是山田惠子。”
她的小岛语腔调在翻译转述时显得格外生硬，仿佛每个字都需从齿缝间挤出。
傅清嫣没在意她的敌意，指尖在毛呢大衣上轻抚：“很高兴认识您。”
艾丽娅招呼几人坐下，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打开其余的礼盒。
“这是……？”
她侧身将礼盒揭开，灰蓝色金属绞肉机与三把折叠伞陈列开来。
傅清嫣撑起一把雨伞递给艾丽娅。
“艾丽娅，这是折叠雨伞，伞面是牡丹花，我想你会喜欢的。”
艾丽娅惊叹地站起身，带着钻戒的手指摩挲着伞柄上的牡丹花纹：“没错。我真的非常喜欢！这折叠伞的设计精巧得能装进我的手提包。”
艾丽娅搂住她手臂，钻石项链蹭在她肩头：“Astrid，你总让我惊喜！”
傅清嫣轻笑，眼尾染着自信的弧度：“你能喜欢，是我的荣幸。”
山田惠子瞳孔倏然收缩，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这设计……比我们国内工厂做出来的一些产品还要精巧！”
她小岛语里的惊叹透过翻译显得格外刺耳。
傅清嫣佯装惊讶，指尖在伞骨关节处轻敲：“您竟然见过这种产品吗？我们厂长正为此头疼销路呢。”
“没有…就是前几天好像看到过类似的产品……”
山田惠子的表情诡异地僵了僵，仿佛被戳中隐秘的痛处。
这话一出，傅清嫣便无比确定，蒋天口中压价狠辣的小岛人，定是眼前这对夫妇无疑。
难道当时他们并未仔细看过产品？
傅清嫣暗自冷笑，按照他们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做派，估计只顾着压价，根本没正眼瞧过技术图纸。
大卫这时拿过绞肉机，灰蓝色眸子在不锈钢刀片上流转着满意的光。
他摩挲着不锈钢盆:“这是什么？”
傅清嫣介绍道:“这是绞肉机，我们厂子的新品。”
大卫挑了挑眉，“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一下这款商品。”
傅清嫣点头，“当然可以。”
“绞肉机，省力神器。电机寿命经五千次测试，齿轮采用我们厂独有的咬合技术……”
她语言流畅，将绞肉机的作用、使用方法、电机使用寿命……等等，一一说出。
傅清嫣轻笑，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绞肉机：“我们厂的技术员常说，机械的灵魂藏在齿轮的咬合里。翻译也得找到灵魂的契合点。”
大卫靠在沙发上，满意点头。
山田大朗的指节抵了抵眼镜，镜片在茶室氤氲的烟雾中折射出冷光，将眼底的算计遮得严实。
他操着小国语夹杂着蹩脚的国语：“若价格合适，我们山田商事愿意大量订购。”
傅清嫣的睫毛在瓷杯边缘轻颤，掩住一抹嗤笑。
价格合适？多少才算合适？
难不成又要被他们压价成废铜烂铁，连成本都填不满？
她下颌微扬，将茶盏搁在嵌螺钿的漆盘上，声响清脆如珠落玉盘，转头望向大卫时，眉梢已染上三分锋芒:“大卫先生，我带了合同来，若您与山田先生都有意，咱们三方详谈？”
大卫颔首，袖口露出腕表的铂金刻度在光影中流转，“当然可以。”
艾丽娅忽然捧着刺绣扇面开口，嗓音里藏着锋利的暗芒：“山田先生，若你们压价太低，我丈夫的航运公司可要优先运这批货了。毕竟，机械走海路的风险，没熟人关照可容易‘沉船’呢。”
山田大朗脸色微变，金丝眼镜滑至鼻尖，傅清嫣适时补上一刀：“我们机械厂工艺国内顶尖，伞面可定制图案，绞肉机更是家庭必备神器，贵国家庭主妇定会追捧。”
她尾音一顿，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而且目前雨伞和绞肉机，国内只有我们一家工厂有。”
艾丽娅夫妇与山田夫妇的矛盾像根暗刺，早已悄然埋下。
她旁观这四人的暗涌，指尖摩挲着合同封面的烫金纹路，心底冷笑。
无论是大卫的船锚，还是她掌中的商品，总归要让这小岛来的商人，在谈判桌前尝尽进退维谷的滋味。
山田大朗推眼镜的动作比往常快了三分，镜片后的目光在傅清嫣的绞肉机图纸与艾丽娅间来回逡巡。
艾丽娅将折叠伞展开时，牡丹图案在暖光下绽出灼灼光华，山田惠子却忽然用生硬的国语开口：“傅小姐的设计虽精巧，但成本是否过高？我们山田商事向来以性价比着称……”
话音未落，艾丽娅已笑意盈盈地打断：“惠子小姐，性价比自然重要，不过航运成本也得算进去，您知道的，我丈夫的航运公司最近在调整机械品的运输费率。”
她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伞柄，金发垂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合同上“违约金”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