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晴和端木念刚收拾好书签，就见小花挎着她心爱的小箩筐从院外跑进来，辫梢还沾着草叶，仰头脆生生喊：“晴姐姐、念姐姐，爷爷说雨后蘑菇多，你们要一起去采蘑菇吗？”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想一起去”的心思，当即点头同意。两人亦步亦趋带着小花，跟上了前头杨爷爷的脚步。
杨爷爷手里拎着只旧口袋，脚步迈得又稳又快，一个人走在最前头。
鞋边泥点子越沾越多，却一点不影响他的劲头 。
沿着面前蜿蜒的的山路往上爬时，他会时不时伸手扶一把路边的矮树枝，像是跟久别的老伙计挨个打招呼。
山路越往上越崎岖，路边的植被也愈发茂盛，叶片在雨水的冲刷下，油亮得能映出细碎的天光 。偶有不知名的小鸟扑棱着翅膀从枝头掠过。
此时的小花像只灵巧的小松鼠，一会儿蹲在枯树根旁指认 “这是能吃的蘑菇，一会儿又举着颗胖嘟嘟的平菇来向两人炫耀，文暖晴跟在后面笑着帮她把蘑菇放进箩筐。
端木念则落后半步距离，没有跟得太近，目光扫过四周，时不时地提醒两人避开脚下湿滑的地方。
箩筐里已装满了肥嫩的蘑菇，伞盖脆嫩嫩，伞杆白生生的，都裹带着山林间的潮气。
杨爷爷肩头上的口袋沉甸甸的，看起来收获颇丰。
下山时，大家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山路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山间的风都像是跟着轻柔了几分。
几人刚走到路口，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阵热闹的吆喝声。
今日恰逢村里赶集，原本宽敞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摊主们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携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杨爷爷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蘑菇袋，又瞧了瞧热闹的摊位，笑着跟几人摆手：“我先回了，把蘑菇晾晾，你们慢慢逛。”
说罢又背起袋子拎走箩筐往家的方向走，背影很快消融进路口的热闹气里。
尽管文暖晴已陪着念姐、小花逛过几次集市，但女孩子的天性在此刻显露无遗，还是被摊位前的香气勾住了脚步。
炸小鱼的摊前飘着油香，摊主正用漏勺把刚炸好的鱼捞出来，油花滋滋作响；旁边的点心摊位上，桃酥堆叠得像小山，轻轻一碰就能掉渣，松软的糕点缀着黑白芝麻，看着就让人垂涎。
“念姐，这个！” 文暖晴拿起一袋炸小鱼，指尖蹭到袋子上的余温，又指向旁边的桃酥，“还有那个，多买点！你平时忙起来总忘了吃饭，这个方便携带，饿了就能吃。”
说着便掏出钱递给摊主，眼睛还在其他摊位上扫来扫去，生怕漏了什么。
有热心的摊主推荐彩色的糖果，她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的叮嘱身旁的端木念：“糖果就不要啦！上次买的还有好多，我都给你放到办公抽屉里了，随身的包里也塞了一盒。你要是觉得肚子空空的，可别硬扛，赶紧拿出来先垫垫，空腹对胃不好。”
端木念站在一旁，看着文暖晴连耳根都透着认真的模样，眼底涌上暖意，会心的笑着点头。
集市的拐角处，一抹鲜活色彩闯入几人视线，纯手工钩织的毛线拖鞋整齐铺在干净塑料布上，颜色缤纷、样式各异，瞬间勾起了文暖晴的兴致。
她蹲下身子，轻声询问摊主阿姨：“阿姨，拖鞋怎么卖呀？”
阿姨抬头，双手下意识地搓了搓，温和回道：“姑娘，十块钱一双。” 这价格远低于文暖晴的预期，她当即决定买三双，细心地为端木挑了天蓝色，给自己选了粉色，还为小花拿了一双尺码小巧的红色拖鞋。随后，她掏出五十元现金递过去。
阿姨接过钱，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却面露难色，怯懦地请几人稍等：“我没有带够零钱，得找旁边摊主换一下。”
说罢，她急忙从板凳上起身，怕耽误客人时间，小跑着去换零钱。
可没跑多远，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突然从远处冲来，对着阿姨劈头盖脸地辱骂，不等卖货阿姨解释着什么，伸手就去抢阿姨攥在手里的零钱。
阿姨吓得一哆嗦，却死死攥着钱不肯松手。两人拉扯间，卖货阿姨手里的纸币 “刺啦” 一声被拽成了两半，男子见状更恼，竟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不远处的文暖晴原本正盯着糕点发呆，听见动静猛地转头，看清摔倒的是换零钱的阿姨，她急忙对端木念说：“是鞋摊的阿姨！你照看着小花，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要往那边冲。
端木念哪放心她独自过去，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眉头皱了皱，稍作迟疑后沉声道：“一起去。”
说罢，两人快步朝着阿姨的方向赶去，小花被端木念护在身后，怯生生地攥着她的衣角。
周围摊贩众多，大家纷纷围拢张望，议论声此起彼伏。
可那中年男子却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议论，见有人围过来，反而梗着脖子恶狠狠地喊道：“这是我婆娘乐莲，你们别多管闲事，小心我发火不认人！她生不出儿子，出来摆摊就是给老子赚钱花的！”
说完，他一把夺走阿姨手中剩余的半张钱币，像得逞的恶狼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阿姨瘫坐在地面上失声痛哭，嘴里还念叨着：“我还没给人家姑娘换好零钱……”声音又轻又哑，听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文暖晴见状，连忙加快脚步跑过去，蹲下身轻轻扶着阿姨的胳膊，端木念也上前帮忙，两人一左一右小心地将阿姨扶起来。
刚站直，文暖晴就瞥见阿姨裤子后侧有大片深色血污，吓得她声音都变了调：“阿姨，您好像受伤了！是不是刚才摔得太狠了？您家离这远不远？我们先带您去诊所，再联系您家里人来接您！”
阿姨却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窘迫，声音压得更低：“没事姑娘，不是摔的…… 可能是来月事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连月事也不准时，添麻烦了。”
说着，她又想起零钱的事，眉头重新皱起来，带着哭腔道：“哎呀，光顾着这个，还没找你零钱呢，我兜里也没钱，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子快步从巷口走来，没等走近，指责声就先传了过来：“你别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织你那些卖不出去的拖鞋！家里的事不管了？”
文暖晴愣了愣，若不是女子怀里的小女孩伸着胳膊喊着 “姥姥抱，姥姥抱”，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脸不耐烦、态度恶劣的人，竟是阿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