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还插在树干上，微微颤着。
洛璃把最后一口菜盛进碗里，油星还在锅底跳。她吹了口气，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没急着吃。
“刚才那战，赢是赢了。”她抬头看三人，“但赢得太险。”
端木云正低头舔手指，闻言一愣：“不是打得挺顺？都躺下了。”
“他们要是再快半息呢？”洛璃放下碗，“面具裂纹亮起时，我提前发动空间压制，结果反噬震到肋骨。你们以为是我被打的？其实是我自己催力过猛。”
慕容雪立刻皱眉：“你早不说！”
“那时候说，会影响士气。”洛璃摸了摸玉盒，“现在可以说了——我们配合有断档。公孙宇的阵法激活比我压制晚了半拍，端木云冲进去的时候，敌人还没完全迟滞。”
公孙宇捏着金丝的手顿住：“我以为你是压后手。”
“我是等你先动。”洛璃摇头，“但我们都没定死节奏，全靠临场猜对方动作。这种打法，下次遇上更强的，必崩。”
林子里安静下来。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灰烬飘起又落下。
端木云挠头：“那你说咋办？总不能打之前喊一二三吧？”
“差不多。”洛璃站起身，掌心光芒一闪，桃源空间开启。一道模糊光影浮现在空中，正是刚才战斗的影像。
四人围拢过去。
画面里，洛璃跃起抛盒，端木云撞树制造回声，公孙宇引动丝线，慕容雪掷出香丸——一切和他们记忆中一样，可当影像放慢，细节开始暴露。
“看这里。”洛璃暂停画面。端木云正从树后冲出，刀背砸下第三响。
“你这一步踩空了。”她指着地面落叶，“本该落在那片厚叶上消音，你偏了两寸，踩到枯枝。敌人回头比预计早了半息。”
端木云瞪大眼：“我哪记得这么细！”
“所以得记。”洛璃继续拖动影像。公孙宇指尖扯动丝线那一刻，阵法光纹浮现慢了一瞬。
“你收手迟了。”她说，“敌人脚刚进范围，你就该引动，但你等看到他们抬腿才动手——差了零点几息，足够他们调整重心。”
公孙宇抿嘴：“我觉得得确认踩实了再触发……”
“战场上没有‘确认’。”洛璃关掉影像，“只有时机。错过就是错过。”
慕容雪轻声问：“那我呢？”
洛璃看向她：“你扔香丸的位置很准，但你先治的是我，不是端木云。他肩膀裂了筋，血流不止，你却给我塞凝脉丹。”
“你吐血了！”慕容雪脱口而出。
“我那是震荡，三天就好。”洛璃指自己胸口，“他是重伤，再晚十息，整条手臂就得废。支援顺序错了。”
慕容雪低头：“我当时……只想着你离我近。”
“战场不分远近，只分轻重。”洛璃语气平缓，“我不是怪你。我们谁都犯了错。我只是想说，不能再靠感觉打了。”
三人沉默。
良久，端木云挠挠脸：“听你的。以后咋打你说。”
洛璃点头：“我想了个‘轴心节奏’。以我的空间压制为起点，所有人行动都卡在这个节点上。”
“比如？”公孙宇问。
“我发动压制的瞬间，就是‘零刻’。”她说，“公孙宇必须在零刻前完成阵法预启，只差一线不触发；端木云在零刻后半息内切入攻击路线；慕容雪在零刻加一息时判断第一优先治疗目标，并准备好药丸。”
“这么精确？”端木云咂舌。
“越精确越安全。”洛璃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图，“我们可以用短信号代替口令。比如我拍地两下，就是准备启动；拍三下，就是马上进入零刻。”
公孙宇眼睛亮了：“还能加个震动符贴身上，同步提醒。”
“行。”洛璃笑，“你来弄。但记住，所有动作必须练成本能。不能一边想一边做。”
端木云忽然咧嘴：“那我要是走神了呢？”
“那就别吃饭。”洛璃一本正经，“每次训练完，谁失误最多，谁负责刷锅。”
“啊？”端木云叫起来，“这也太狠了吧！”
“你嫌狠？”洛璃扬眉，“刚才那一战，你要是再晚半步，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刷锅总比躺板板强吧？”
公孙宇噗嗤笑出声。慕容雪也忍不住低头。
端木云嘟囔：“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拿吃饭说事……”
“因为吃饭最重要。”洛璃认真道，“人在饿的时候最容易犯错。吃饱了，脑子才清楚。”
她说完，从空间取出四个小碗，一人发一个。
“来，尝尝这个。”她掀开锅盖，热气扑面，“醒神芥爆金鳞兔，补气又提神。”
三人接过碗，香气立刻钻进鼻子里。
公孙宇边吃边说：“其实刚才那面具……你真觉得不对劲？”
“材质不像本地的。”洛璃咬了一口肉，“滑溜溜的，像涂了层油，却不沾灰。而且没灵力残留，像是专门做过处理。”
慕容雪皱眉：“会不会是某个隐世门派？”
“不清楚。”洛璃摇头，“但他们知道我们的战术风格。第一次交手就识破游击套路，第二次直接预判阵法位置——有人研究过我们。”
气氛又沉下来。
端木云把碗蹾在地上：“管他是谁！来了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吃顿好的再打！”
洛璃笑了：“这话我爱听。”
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把锅放在一边晾着。锅底还剩一点油，映着天光晃荡。
“接下来我们不走。”她说，“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既然派人来试探，肯定还会再来。”
公孙宇擦干净手，开始在地上画符文草图：“我把滞灵阵改成三层嵌套式，触发更隐蔽。”
“我重新练闪避路线。”端木云活动肩膀，“争取下次一脚踩准叶子。”
慕容雪翻开随身小册子：“我把治疗响应时间列个表，分轻伤、重伤、中毒三种情况。”
洛璃看着他们，轻轻闭眼。桃源空间缓缓运转，生机之力渗入体内，肋骨处的钝痛慢慢退去。
她睁开眼，手里多了四颗翠绿的小果。
“给。”她一人发一颗，“凝神果，吃完清醒脑子。”
“你空间种出来的？”端木云好奇。
“嗯。”洛璃点头，“以后需要什么药材、食材，我都提前备好。空间一天顶外界三天，够我们反复练。”
公孙宇忽然抬头：“你说……能不能用空间模拟战场？让我们在里面对练？”
洛璃眼睛一亮：“可以试试。虽然不能真受伤，但动作节奏能练。”
“那我建议加个计时器。”慕容雪说，“每次配合误差超过半息就报警。”
“行。”洛璃笑，“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每天对练三轮，不合格的——”
“刷锅！”三人齐声接。
她也笑起来，把最后一口饭吃完。
火堆渐渐熄了，饭菜香还在林子里飘着。
洛璃盘腿坐下，手搭在玉盒上，眼神沉静。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来。
端木云突然一拍大腿：“哎，你说咱们这套新打法，该起个名字不？”
没人回答。
他左右看看，发现其他人都已闭眼调息，只剩他自己睁着眼。
他讪讪地缩回手，小声嘀咕：“起个名多带劲啊……叫‘四人行必胜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