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承接住第一双脚印的瞬间，洛璃的手指微微一曲。
她没往前走，反而蹲下身，指尖轻轻蹭过地面一道细缝。那缝隙里还残留着一点未散尽的光屑，像沙子似的泛着微弱银芒。她捻了捻，低声说：“这地会记事。”
端木云刚迈出半步，闻言收住脚，挠头道：“啥意思？它能记住谁踩过？”
“不是记住人。”公孙宇已经打开阵盘，屏幕上的波纹跳得厉害，“是记住力道。刚才我们破禁时用了三股灵力合击，它现在每九步就有一个能量洼点——像是在模仿那个节奏。”
慕容雪站在最后，掌心浮起一缕淡绿色丝线，顺着空气缓缓探出。丝线刚伸到第三步，忽然轻轻震了一下，像是碰到了看不见的屏障。“有东西在呼吸。”她收回手，“不是空气流动，是整条通道……在跟着某种频率起伏。”
洛璃站起身，玉铲横握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空间里的阁楼微微震动，一道清凉感从识海滑过。她闭眼一瞬，再睁眼时目光已落在前方十步外的一块地砖上。
“别踩第五块。”她说。
三人一愣。
“为什么？”端木云盯着那块看起来和其他毫无区别的青石。
“因为它比旁边的凉半度。”洛璃指了指脚下，“而且刚才你抬脚的时候，它的影子晃了一下——它不该有影子，这里没光源。”
话音落，公孙宇立刻调出热感图谱，果然发现那块砖温度异常。他吞了口唾沫：“这地方……在装死？”
“不，是在等活人来唤醒。”洛璃从空间取出一枚赤炎果，轻轻抛向那块砖。
果子落地前一秒，地面突然凹陷半寸，形成一个极小的漩涡。赤炎果滚入其中，瞬间被吞没，连声音都没留下。
“好家伙！”端木云猛地后退，“这哪是地板，这是嘴？”
“是试炼。”洛璃摇头，“它不吃东西，只吃‘错’。踩对了没事，踩错了——你就成祭品了。”
四人沉默片刻。
“那怎么走？”慕容雪问。
“跟着心跳走。”洛璃把手贴在墙上，闭目感受片刻，“刚才那股灵流是从里面涌出来的，带着节拍。九步一循环，中间第七步最稳。”
她率先迈步，左脚落下时精准卡在第七块砖上。下一瞬，前方三盏壁灯同时亮起，柔和却不刺眼。
其余三人照做，一步步向前挪。每走完一轮，就有新的灯亮起，像是黑暗中睁开的眼睛。
走到第十八步时，端木云忍不住嘀咕：“咱这是在跳格子？”
“是答题。”公孙宇严肃道，“每一步都是选择题，选错就出局。”
“还挺文明。”端木云撇嘴，“起码没炸我没喷火。”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沉。
所有人僵住。
他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竟踩到了第六块砖——偏了一线。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四周墙壁渗出丝丝金光，如同血管般蔓延开来。
“快移开！”洛璃低喝。
端木云猛提腿，可鞋底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他咬牙用力一扯，整个人踉跄后退，差点撞上公孙宇。
就在他脱离的刹那，那块砖轰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灼热气流冲出，带着铁锈与焦木混合的气息。
“幸好你胖得重心低。”洛璃松了口气，“不然真掉进去了。”
“我哪里胖！”端木云瞪眼，“我这是肌肉！”
“嘘。”慕容雪突然抬手。
众人安静。
前方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像是风穿过琴弦，又像有人在极远处轻哼一段旋律。随着声音响起，通道尽头骤然爆发出一团璀璨宝光。
那光呈螺旋状升腾，一圈圈旋转着，仿佛有生命般缓缓呼吸。光芒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圆形石台，台上悬浮着某物，形状不定，时而像书卷，时而似兵器轮廓。
光晕洒在地上，映出奇异纹路，像是古老文字，又像某种阵法残片。
“这就是……机缘？”端木云咽了口唾沫，眼睛发亮。
“也是陷阱。”公孙宇死死盯着阵盘，声音发紧，“我的仪器乱了。不是信号干扰，是这里的规则本身就不稳定。这光——它在改变物理常理。”
洛璃没说话，而是悄悄将一枚冰心莲子含进嘴里。她感觉到空间内的阁楼正在轻轻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类的存在。
她闭眼，让意识沉入桃源空间。时间流速差异让她在刹那间推演了十七种接近方案，结果全部显示为“中途崩解”。
唯一存活率超过三成的路径，是**不动手，只说话**。
她睁开眼，轻声道：“这东西不怕武力，也不怕智慧……它怕寂寞。”
“啥？”端木云一脸懵。
“你看它发光的节奏。”洛璃指向那团宝光，“十二息一轮，和外面禁制一样。但它每次转到顶点时，会停顿半拍——像在等人回应。”
公孙宇猛地抬头：“你是说……它想交流？”
“不然呢？”她笑了笑，“一路过来，门要懂，地要踩对，连空气都在考我们是不是‘活人’。现在摆这么大一坨宝贝在这儿，难道真是白送的？”
慕容雪若有所思：“如果它是某种沉睡的灵体……也许需要唤醒仪式？”
“不一定非得多隆重。”洛璃从空间取出一小碟桂花酿豆腐，“有时候，一句早安，或者一顿饭，就够了。”
她把碟子轻轻放在地上，往前推了三寸。
宝光微微一颤。
紧接着，螺旋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金纹边缘变得柔和，甚至透出几分暖意。
“有效！”端木云压低声音，“你拿吃的换命果真行！”
“不是吃的管用。”洛璃看着那团光，“是你刚才那句话太吵了，它嫌烦，只好停下来听我说话。”
三人齐齐翻白眼。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慕容雪问。
“靠近。”洛璃往前走了一步，“但不能急。它现在像一只受过伤的鸟，你跑过去抓，它只会飞走。”
四人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刻意放轻。越是接近，那股灵力波动就越强，压得人胸口发闷。
走到距离祭坛五步时，公孙宇忽然停下：“等等，你们看那光里面的影子——动了。”
众人凝神望去。
果然，在宝光深处，一道模糊人形缓缓浮现。没有五官，却给人一种“正在注视”的感觉。
它抬起手，指向洛璃。
然后，轻轻摆了摆。
像是在招手。
又像是在警告。
端木云下意识摸剑柄：“这动作……不太友好吧？”
“不一定。”慕容雪眯眼，“它手指弯的方式，有点像我们医家的‘请脉’手势。”
“那就当它是请客。”洛璃深吸一口气，从空间端出一碗温热的山药红枣粥，“既然邀请了，总得带点见面礼。”
她一步步走向祭坛。
每走一步，宝光就柔和一分。
直到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将粥轻轻放下。
光团缓缓下沉，贴近瓷碗边缘，竟像鼻子一样轻轻“嗅”了一下。
随后，整个祭坛发出一声低吟，如同叹息。
洛璃伸手，想要触碰那团光。
指尖距它还有半寸时，光中的人形突然张开双臂，朝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