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雾气翻涌得愈发剧烈，那串湿漉漉的痕迹一直延伸进一片幽暗开阔地。地面微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缓缓移动。
洛璃的手还搭在空间印记上，指尖的热度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烫，仿佛掌心贴着一块刚出炉的烙铁。她猛地抬手，五指张开又迅速收拢：“停。”
三人立刻止步。
端木云刀尖一压，横在身前；公孙宇手指一弹，三枚铜钉悄无声息地嵌入石壁缝隙；慕容雪指尖微动，一道淡绿灵光如蛛丝般掠过四人脚底，悄然缠绕上经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雨后腐叶混着铁锈，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不等他们细辨，前方浓雾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一头巨兽踏地而出。
它通体覆盖着漆黑鳞甲，每一片都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是用整块玄铁锻打而成。双目赤红，瞳孔竖立，如同两簇燃烧的炭火。尾巴轻轻一扫，旁边半截石柱轰然崩塌，碎石溅起三尺高。
“这……这也太大了！”端木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话音未落，那巨兽猛然仰头，一声低吼从喉间滚出。声浪如潮水般撞来，众人耳膜嗡鸣，胸口发闷，脚底青砖寸寸龟裂。
端木云首当其冲，被震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公孙宇布下的机关铜钉瞬间断裂，碎片飞溅。慕容雪脸色一白，急忙掐诀稳住心神，但体内灵力已然紊乱。
“我没事！”她咬牙站稳，指尖玉针轻颤，迅速为自己点了几处穴位。
洛璃早有准备，掌心光芒一闪，桃源空间的灵流化作一层薄垫，在三人落地处悄然铺开。她一把将端木云拽回队伍中央，沉声道：“别动！它还没正式出手。”
巨兽并未追击，只是缓缓踱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下沉。它低头嗅了嗅空气，鼻孔喷出两道白烟，目光最终锁定在洛璃身上。
那一瞬，洛璃心头猛地一跳。
不是敌意，也不是杀气——更像是……审视。
她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该不会能闻出我空间里的饭菜味吧？
“它盯着你。”公孙宇压低声音，“从出现到现在，眼睛就没离开过你。”
“可能是因为……”洛璃顿了顿，“我最近炖了一锅灵参乌骨鸡，空间门开的时候漏了点香气？”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端木云抹了把嘴角血迹，挣扎着站起，刀锋直指巨兽，“它刚才那一吼，至少是灵尊巅峰的实力！我们四个加起来都不够看！”
“所以不能硬拼。”洛璃眼神一凝，“它是守门的，不是乱杀的。你看它动作，每一步都踩在特定位置，像是在走某种阵法路线。”
果然，巨兽行走间，爪印精准落在地面上隐约浮现的符文节点上，每踩一处，空气中便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难怪祭台是封印。”公孙宇眯眼，“它本身就是阵眼的一部分。”
慕容雪忽然轻声道：“它的左后腿……有点不对劲。”
众人顺她视线看去，只见那条粗壮的后腿内侧，有一道陈旧伤痕，颜色比周围鳞片浅许多，边缘微微凹陷，像是曾被极寒之力冻结过又强行恢复。
“受过伤？”端木云皱眉，“那是不是弱点？”
“别轻举妄动。”洛璃一把按住他手腕，“它能活到现在，肯定不止这点伤。贸然攻击，只会激怒它。”
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巨兽忽然停下脚步，前肢缓缓抬起，爪尖离地三寸，摆出迎战姿态。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端木云热血上头，低吼一声：“总不能干站着等它动手！”他身形一闪，疾冲而出，刀光如电，直劈巨兽右肩下三寸——正是先前石像的命门位置。
巨兽头也不偏，脖颈一扭，竟用一根犄角轻轻一挑，就把刀锋拨开。紧接着爪子一挥，端木云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飞出，狠狠撞在墙上，滑落在地，一时没能爬起。
“云哥！”慕容雪就要冲过去。
“别去！”洛璃伸手拦住，同时掌心一旋，空间之力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半透明屏障，堪堪挡住巨兽紧随而至的一记尾扫。
“轰”的一声，屏障碎裂，余波仍将四人掀得东倒西歪。
公孙宇趴在地上，怀里掏出最后一具机关傀儡，手指颤抖地按动机关。可还没等他掷出，那傀儡竟在他掌心自行解体，零件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我的‘影鹞’……被它的气息压坏了？”他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这不是普通的压制。”洛璃扶着他肩膀拉起，“是规则级的力量。它在这片区域，就是法则本身。”
慕容雪喘着气，指尖灵光微闪，勉强为端木云续上一口气。她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撑不住了……灵力快空了。”
洛璃深吸一口气，掌心再次按在空间印记上。桃源阁楼微微震动，一股温和灵流自虚空中降下，轻轻拂过三人身体。端木云咳出一口浊气，慢慢撑起身子；公孙宇僵硬的手指恢复灵活；慕容雪的气息也平稳了些。
“这空间……还真像个随身小药箱。”她苦笑着嘀咕。
“不止是药箱。”洛璃盯着巨兽，眼神渐亮，“它认得我，或者，认得这个空间的气息。你们发现没？它每次靠近我，动作都会慢半拍。”
“你是说……它在犹豫？”公孙宇惊讶。
“也许。”洛璃缓缓上前一步，“它不是敌人，是在履行职责。就像看门的大狗，见陌生人要叫两声，但主人来了，就会摇尾巴。”
“那你就是主人？”端木云咧嘴，虽然疼得龇牙。
“我不知道。”洛璃摇头，“但我知道一点——我们不能退。退了，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
巨兽低吼一声，四肢微曲，显然已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洛璃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又走了一步。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轻轻一旋。一道微光自空间中升起，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灵果，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是我昨天做的‘月华凝露丸’，材料是从空间里摘的夜昙花和冰心草。”她语气平静，像是在介绍菜单，“要不要尝一口？保证不辣。”
巨兽瞳孔微缩，鼻翼翕动，似乎真的在嗅那香气。
全场寂静。
下一刻，洛璃手腕一抖，灵果脱手飞出，不偏不倚落在巨兽面前三尺处，滴溜溜转了个圈。
巨兽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盯住洛璃，赤红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
洛璃笑了：“看来你也有选择权啊。”
她正要再说话，忽然察觉脚下地面传来一阵奇异震动。低头一看，方才巨兽踩过的符文节点，竟开始缓缓发光，由灰转金，一条隐秘的纹路正从它爪下蔓延而出，直指洛璃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