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味还在舌尖跳。
洛璃吐出一口白气，把最后一片火莲叶嚼碎咽下。她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脚边那块黑玉残牌，裂缝里的热气已经凉了。
“他们上当了。”她轻声说。
端木云握紧刀柄：“你怎么知道？”
“锅要是真烧着，烟不会往上飘。”她抬手指了指雾中那道黑线，“那是画出来的，一笔一划描的，比我家灶台边贴的春联还工整。”
公孙宇立刻蹲下，从行囊里抽出一张薄铜片，对着雾气一照。铜片上浮现出几道交错的灵纹，其中一条细线正微微震颤。
“有牵引阵的残留。”他收起铜片，“他们在用符链远程标记这片区域，想让我们往东北走。”
慕容雪皱眉：“可我们刚才明明——”
“所以我们得让他们继续以为我们往东北走了。”洛璃咧嘴一笑，掌心一旋，空间入口微开。
一缕饭香飘出，不是刚才那种清甜暖香，而是带着焦底锅巴的浓烈气息——前天她在桃源空间里做的一锅灵米饭，剩了一点残羹，被空间凝成了半透明的香晶。这玩意儿不光有味，还有灵力波动，跟活人留下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她指尖一弹，香晶落入东北方一堆碎石缝里，再轻轻注入一丝空间灵力。那香气顿时像活了一样，缓缓扩散开来，仿佛真有人在那里蹲守过。
“搞定。”她拍拍手，“让他们去追锅巴吧。”
公孙宇已经动了起来。他取出三枚乌黑的钉子，每根都刻着扭曲的纹路，一头尖锐，另一头连着细如发丝的银线。他沿着峡谷岩壁快速穿行，将钉子精准嵌入几处石缝深处。
“地脉扰动钉？”慕容雪认了出来。
“嗯。”公孙宇点头，“只要有人踩上触发线，山体就会抖三抖，不大，够他们摔个踉跄。”
“你这机关是专治急性子？”端木云笑了一声，顺手把刀插回背鞘。
“治不了命，但能治路。”公孙宇收回银线，塞进袖中机关匣，“他们要是追得急，就得学会爬着走。”
洛璃这时已走到一片泥地前。地面松软，踩上去会留下深印，想不留痕迹几乎不可能。
她回头看了眼三人：“准备好了？”
三人点头。
她掌心一亮，空间入口再次开启，一道柔和的光圈从脚下升起，将四人笼罩。下一瞬，他们身影一淡，仿佛被光吸了进去。
十步之外，干燥的岩石区。
四人凭空出现，连衣角都没沾泥。
“这招真省鞋。”端木云甩了甩靴子，发现一点土都没有。
“空间穿行限制距离，一步都不能多。”洛璃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十步，差点把我灵力抽干。”
慕容雪立刻从药囊里取出一颗淡绿色的丸子递过去：“补气的。”
洛璃摇头：“留着，后面可能更费劲。”
她蹲下，从袖口取出引灵萤草。草尖的蓝光依旧稳稳指向正北，没有丝毫偏移。
“方向没错。”她松了口气，“咱们现在，是‘不存在’的人。”
端木云爬上一块高岩，眯眼回望峡谷。只见七道黑影果然冲进了东北方那片区域，围着碎石堆转了一圈，随即分散搜查。
突然，最前面那人脚下一沉，地面猛地塌了寸许。他踉跄一步，旁边两人躲闪不及，撞在一起。
“震阵触发了！”端木云压低声音，“哎哟，第三个还摔了个屁股蹲儿。”
那几人显然慌了神，四下张望，有人开始低声争执，掌风扫过地面，掀起一阵尘雾。
“他们在怀疑有埋伏。”公孙宇冷笑，“可惜，真埋伏早就走了。”
洛璃盯着那群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们发现没？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往正北看过一眼。”
“说明什么？”慕容雪问。
“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目标在哪。”洛璃站起身，“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盯着‘我们可能去的地方’。可他们不懂——”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才是那个掌勺的。我想往哪撒调料，菜就往哪边熟。”
“所以咱们现在……”端木云挑眉。
“继续往北。”她语气轻快，“让他们追着锅巴跑，咱们去炖汤。”
四人重新启程，脚步轻快。沿途再无雾障，只有山风偶尔掠过耳畔。
行出半里，公孙宇忽然停下，从机关匣里抽出一张新铜片。上面灵纹平静，毫无波动。
“反向追踪铃没响。”他说，“他们没折返。”
“那就好。”洛璃摸了摸下巴，习惯性地思考起来，“不过也不能太得意，万一他们留了后手——”
话没说完，端木云突然抬手。
“等等。”
他蹲下，手指抹过一块岩石表面。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指甲划过，又像被风吹出的纹路。
但他知道不是风。
“有人刻的。”他低声说，“还是同一个符号——三足锅，歪烟囱。”
洛璃凑近看了一眼，笑了：“这不是新刻的。”
“你怎么知道？”
“新刻的会有灵息残留。”她伸手轻轻一拂，那道痕迹瞬间化成灰屑，“这道旧了，至少三天前留下的。估计是以前路过的人画的。”
“那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儿？”慕容雪警惕地环顾四周。
“巧合。”公孙宇收起铜片，“或者，是某种标记路线的老法子。有些游方客喜欢用这种暗记指引同伴。”
“管他呢。”端木云站起身，“反正不是冲咱们来的。”
洛璃点点头：“走吧，别让别人家的锅，耽误了自己的火候。”
四人继续前行。
天色渐暗，山势渐缓。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布满卵石，利于快速通行。
洛璃走在最前，忽然脚步一顿。
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石头普通，但背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粉末，像是干涸的朱砂。
她没说话，只是把石头递给公孙宇。
公孙宇接过，指尖一抹，粉末簌簌落下。他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
“不是血。”
“是符灰。”慕容雪接过残粉，捻了捻，“低阶追踪符烧完后的残留，通常用来标记路径……但这种灰，一般不会单独留下。”
“除非——”公孙宇抬头，“施符的人被打断了。”
洛璃眯起眼，望向河床尽头。
那里，一道模糊的脚印浅浅印在沙地上，只有一只左脚，右脚的痕迹完全消失。
像是走着走着，整个人被什么东西突然拽进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