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尘汉月:乱世歌行
第十七卷?第三章 染圃藏坚韧 时代续新篇
完整的 “晋蒙商道混编图谱” 在陈列馆展出后,常有游客驻足研究图谱上的标注。某天,林晓雨跟着学校组织的研学团来参观,指着图谱边缘一处模糊的墨痕问周明:“周叔叔,这里好像写着‘1966 年,染材圃’,为什么之前整理的时候没提过呀?”
周明顺着林晓雨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 “苏赫巴鲁苏木羊毛采集点” 旁,有一行被水渍晕染的小字 ——“1966,巴图、周春生共辟染材圃于胡杨林北”。他急忙去找库尔曼,库尔曼看着标注,忽然想起父亲巴特尔生前的零碎讲述:“我父亲说过,60 年代有段时间,草原上很难买到染料,爷爷巴图和周春生爷爷就想着自己种染材。只是那时候情况特殊,好多手艺活都不能明着干,他们就把染材圃藏在了胡杨林北边,平时很少对外人说。”
为了探寻染材圃的故事,周明和库尔曼带着图谱,来到胡杨林北坡。老巴图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指着一片长满蓝刺头、茜草的坡地说:“这就是当年的染材圃!我小时候跟着爷爷来浇水,他总说‘这些草是混编手艺的命,绝不能让人毁了’。”
老巴图坐在坡地旁的石头上,慢慢说起了那段往事:“1966 年夏天,有人说‘老手艺是旧东西,该扔’,工坊里的竹丝、羊毛都被拉走了。你爷爷周春生急得睡不着,夜里偷偷来找我爷爷巴图,说‘没有染材,以后想编经筒都难’。两人合计着,在胡杨林北坡辟了这块圃,种上蓝刺头、茜草这些染材,白天不敢来,就趁着月亮出来浇水、除草。”
“有次公社的人发现了这片圃,说要拔掉‘没用的草’,” 老巴图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爷爷抱着一棵刚开花的蓝刺头,说‘这不是野草,是草原的颜色,是汉人朋友和我们一起种的,拔了它,就拔了两家人的情分’。公社的人被说得愣住了,后来也就没再来找麻烦。” 库尔曼补充道:“我父亲说,那段时间,爷爷和周春生爷爷就靠这片染材圃,偷偷编小经筒,藏在石龛里,怕的就是手艺断了根。”
周明在染材圃的土层里,还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陶瓮 —— 正是当年用来储存染液的容器。老巴图说:“这瓮是我爷爷的,每次染羊毛,都要在这里煮染液,煮的时候还要放一勺羊乳,说这样染出的‘胡汉青’才够亮。有次陶瓮裂了条缝,我爷爷用羊毛裹着瓮,说‘这瓮和经筒一样,都是念想,不能丢’。”
随着时代变迁,混编技艺在改革开放后迎来了 “市场化复苏”。在苏赫巴鲁苏木的老供销社档案里,周明找到了 1983 年的《商品登记册》,上面记载着 “混编经筒 10 个,单价 5 元,售往平遥”。库尔曼的父亲巴特尔曾留下一段口述录音:“1983 年,政策松了,我和周明的父亲周建国一起,把工坊重新开起来。第一次把经筒拿到供销社卖,心里直打鼓,没想到很快就卖完了,还有平遥的商人来订货,说‘这手艺稀罕,汉人喜欢,蒙古人也喜欢’。”
档案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订货单,是平遥商人写给巴特尔的:“要 20 个混编经筒,竹丝骨架要细,羊毛纹样要胡杨林图案,染成‘胡汉青’色,过年时卖,肯定受欢迎。” 周明看着订货单,笑着说:“原来我父亲和巴特尔叔叔,早就开始做‘文创’了!这订货单上的要求,和现在咱们开发的经筒挂件,思路差不多呢。”
更令人惊喜的是,在染材圃旁的一棵老胡杨树下,周明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1985 年,染材圃扩种,周、巴两家共守”。老巴图说:“1985 年,工坊的生意好了,爷爷和周春生爷爷把染材圃扩种了一倍,还在树下立了这块碑,说‘以后不管日子怎么变,这圃、这手艺,都要传下去’。”
回到陈列馆,周明在 “晋蒙商道混编图谱” 上,用红色标注笔补全了 “1966 年染材圃”“1983 年工坊重启”“1985 年染材圃扩种” 三个关键节点,还特意配上了陶瓮、订货单、石碑的照片,放在图谱旁展出。全球传承人看到更新后的图谱,纷纷留言 —— 澳大利亚的马克说:“染材圃的故事让我感动,我们悉尼工坊也在种桉树枝,要像他们一样,守住材料的根”;埃及的穆罕默德则计划在沙漠边缘种棕榈树,说 “要建‘沙漠染材圃’,延续这份守护的心意”。
整理完这些故事的那天傍晚,周明、库尔曼带着林晓雨,来到胡杨林的石龛旁。林晓雨捧着从染材圃采的蓝刺头,放在石龛前:“原来以前的匠人,这么不容易,咱们现在能把混编文化传到全球,都是他们守住的根。” 周明点头:“这图谱上的每个标注,都是一段故事,一段坚守。从清末的竹丝坊,到民国的图谱补绘,再到特殊年代的染材圃、改革开放后的工坊,每一步都不容易,但只要有人守,手艺就不会断。”
库尔曼看着图谱上的染材圃标注,忽然说:“咱们现在建全球混编材料供应链,其实和当年辟染材圃、补图谱是一个意思 —— 都是想让匠人有好材料,让手艺能传下去。只是以前是两家人守,现在是全世界的人一起守。”
风掠过染材圃,蓝刺头的花瓣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石龛里的经筒。周明将染材圃的故事、市场化复苏的细节,都补充到 “世界混编文化数据库” 的 “历史溯源” 专栏里,还计划下次非洲创作营时,带着那块石碑的拓片去,让孩子们知道,混编文化的传承,不仅有荣耀,更有一代代人的坚韧与守护。
那条由手札、图谱串联起的暗线,此刻又多了几分厚重 —— 它不仅记录着技艺的演变,更记录着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记录着在时代风雨中,从未熄灭的传承初心。而这份初心,还将继续指引着全球传承人,在混编文化的长卷上,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