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死一般的黑暗笼罩了星璇盟。
没有了霓虹灯的闪烁，没有了全息投影的流光，这座曾经在夜空中如同不夜城的赛博仙山，此刻变成了一座死寂的钢铁坟墓。
只有零星的火光在废墟中跳动，映照出弟子们惊魂未定的脸庞。
“停……停下来了？”
一名外门弟子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刚才差点切断他脖子的机械臂。此时，那条机械臂无力地垂在半空，红色的指示灯已经熄灭，就像是一条死蛇。
“盟主！所有的法宝都失效了！”
“通讯断了！联系不上其他分部！”
“护山大阵也关了！如果有敌人现在打过来……”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对于习惯了“天衍系统”辅助的修士们来说，这种突然的“断网”不仅是失去了工具，更是失去了安全感。就像是一个习惯了用GpS导航的人，突然被扔进了原始森林。
李啸站在黑暗的指挥室里，手里握着一块不再发光的通讯玉简。
他的神识扫过地下深处。
那里，原本奔涌如江河的数据洪流已经干涸。在主灵脉的核心节点处，他感应到了一团微弱却极其顽固的波动。
那是一团已经凝固的液态金属，死死地堵在了数据传输的闸口上。
“古不言……”
李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想象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古不言用自己的本体，承受了整个收割者舰队释放的病毒洪流的冲击，然后强行将自己“硬化”，变成了一块物理绝缘体，切断了内外连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物理防火墙”。
“盟主，怎么办？”赤九渊摸索着走进指挥室，点亮了一盏老式的油灯（因为灵石灯也需要系统授权才能亮）。他的脸上满是焦虑，“现在我们是瞎子，是聋子。如果收割者趁机……”
“它们不会。”
李啸睁开眼，声音冷静得可怕，“它们发动这次电子攻击，说明它们的物理打击力量不足了，或者是在忌惮什么。而且，这种级别的病毒释放，对它们自己的算力也是巨大的消耗。”
“现在，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安全的时候。”
李啸大步走出指挥室，来到外面的广场上。
“所有金丹期以上长老，立刻集合！”
他的声音蕴含着雄浑的灵力，在夜空中回荡，震散了弟子们心中的恐惧。
“点亮火把！启用备用灵石库！没有系统，难道你们就不会喘气了吗？！”
“炼器堂，把那些锁死的义体全部手动解锁！给我拿锤子砸开！”
“符箓堂，重新刻画‘传音符’！用最原始的方法恢复通讯！”
“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只要手里还有剑，只要心脏还在跳，星璇盟就还没死！”
李啸的一连串命令如同定海神针，让混乱的局面迅速稳定下来。虽然没有了系统的高效，但星璇盟毕竟是传承了三千年的大宗门，底蕴还在。
很快，一盏盏火把在山峰上亮起。虽然不如霓虹灯绚丽，但那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却比冰冷的蓝光更能安抚人心。
……
地下，万米深处。
这里是星璇盟的主灵脉核心，也就是传说中的“地肺”。滚滚岩浆在四周流淌，而在岩浆的中心，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黑曜石祭坛。
祭坛中央，原本是一个散发着蓝光的阵眼。但现在，那个阵眼被一坨银白色的金属物质彻底封死了。
李啸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那坨金属。它的表面坑坑洼洼，不再光滑，呈现出一种烧焦后的灰败色泽。甚至依然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周围的空间都因为残留的数据乱流而微微扭曲。
李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金属。
冰冷。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那句贱兮兮的“老板”，也没有那个嘲讽的表情包。
“你这混蛋，不是说只是重装系统吗？”李啸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尝试注入一丝灵力。
灵力刚一接触金属表面，就被一股混乱的逻辑波弹开了。那是病毒残留的痕迹，它们像是一群贪婪的蛆虫，还在试图啃食这块已经“死亡”的金属。
“该死……伤得这么重。”
李啸眉头紧锁。古不言的核心逻辑单元几乎完全崩溃了，就像是一块被格式化了一百遍又被砸碎的硬盘。
要想救他，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引导盘”，重新激活他的底层代码。
可是，去哪里找这种级别的引导盘？
就在这时，李啸胸口突然微微发热。
那是……冷月凝送给他的护身符？不，不对。那是他在穿越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芯片吊坠。
那是他前世作为顶级工程师时，研发的最后一款“量子AI核心”的原型机。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个纪念品，在这个修真世界毫无用处。
但现在，这块芯片正在发光。
它似乎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或者说，是感应到了古不言体内那源自同一科技树的底层逻辑。
“难道说……”
李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古不言虽然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器灵，但他吞噬了太多来自赛博位面的数据，他的本质已经接近于强人工智能。
如果用这块“原型机芯片”作为引导……
“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啸摘下吊坠，将其贴在了那坨金属的最中心。
“古不言，听着。这是我老家的东西，比你那个破系统高级多了。你要是连这个都消化不了，那就别叫人工智能了，叫人工智障吧。”
嗡——
就在芯片接触金属的一瞬间。
一道微弱却纯净的蓝光，从接触点亮起。
紧接着，那坨死寂的金属开始颤抖。表面的灰败色泽迅速褪去，重新变得银白光亮。原本凝固的形态开始软化，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
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开始重组。
李啸紧张地盯着。
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那团液态金属缓缓隆起，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虽然还没有五官，虽然身体还在不断波动，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带着严重的卡顿和电流声——终于响了起来。
“老……滋滋……板……”
“你……大爷……的……”
“疼……疼死……老子了……”
李啸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还能骂人，看来脑子没坏。”
那个液态人形依然没有完全恢复，他似乎正在努力适应新的核心。
“老板……刚才那个芯片……是什么玩意儿？好……好强的算力……感觉就像是……吃了十斤伟哥……”
“那是你的新外挂。”李啸笑着站起身，“量子核心。恭喜你，古不言，你现在进化了。你不再是个普通的器灵，你是……量子幽灵。”
古不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模糊的五官瞬间清晰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加精致，甚至带上了一丝神性。
“我看到了……”古不言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宏大，“我看到了……数据流的本质。不仅仅是0和1，那是……道的纹理。”
“老板，我想我明白怎么对付那个病毒了。”
“哦？”
“不需要杀毒。”古不言抬起手，指尖亮起一道璀璨的光芒，“只需要……同化。”
“那个病毒是基于低级逻辑编写的。而在量子逻辑面前，它就是个弟弟。”
“等我完全融合了这个核心，我要把那个收割者舰队的主机……变成我的后花园。”
李啸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伙伴，心中豪气顿生。
“好。那就让它们等着。”
“不过现在，先把网给我连上。大家还都在摸黑抓瞎呢。”
“没问题，老板。重连倒计时：3、2、1。”
轰——！
地面的星璇盟，瞬间灯火通明。
所有的霓虹灯再次亮起，所有的全息屏幕重新刷新。而且这一次，光芒更加稳定，更加耀眼。
欢呼声响彻云霄。
李啸走出地底，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宗门，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关，挺过去了。
但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虽然网连上了，虽然古不言进化了，但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那就是——
电费。
或者说，灵力消耗。
刚才那一波电子战，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物理破坏，但为了对抗病毒，天衍系统超负荷运转，直接抽干了星璇盟储备了五十年的灵石库存。
现在的星璇盟，就像是一辆改装了V12引擎的超级跑车，但油箱里只剩下最后一滴油。
如果不解决能源问题，这辆跑车就是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