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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雾从洛水上抬起,像一层未干的纸,轻轻覆在庙桥之上。

桥心的薄布已撤,“正逆之界”四字在清冷的日光里显出石的纹理,收笔处藏着盐星,细微一闪,随即归于沉静。

桥侧新立了“问名亭”,亭檐下挂着一条白帛,角上用小楷写着:“白帛若愿回名,来日请坐明前。”旁边摆着一盏姜汤,热气薄薄,味道干净。

“王师封签——开。”卫峥提声不高,却压得住风。两名都吏抬起封签,短收笔一顿,印在木匣封角,印痕在光下沉稳发暗。

匣不大,匣内更小。小到只容得下十余枚白瓷盅,每盅里卧着细若发丝的“活”。

“活”在动与不动之间,像一星极浅的呼吸。围观的人群被木栅稳稳隔开,谁都伸不进手,只能看。看见便足够:王师送来“母种”,在明处;王师立“问名”,在明处;王师请人喝姜汤,也在明处。

荀彧立在亭畔,手中簿册不离,记“回流账”。他的笔画如线,线下是人名、乡里与所经之路。有人报名,他只问四句:“几口?几亩?走何路?何时回?”答完,不兑银也记名。名一入,心就定。

郭嘉站在桥阴,披着一件薄裘,气色比昨日又淡了一线。袖中罗盘匣静,不取。他低头看“正逆之界”的“逆”字,收笔极狠,像刀斩。他不言,只在心里把这刀磨了一遍,刃不动,锋更稳。

“奉孝。”荀彧轻声,指尖压住簿角,“庙桥晓仪可毕?”

“毕。”郭嘉目光从桥身上移开,落到两辆不起眼的牛车上,“入城。”

牛车不起眼,却各有一枚细得险些看不见的暗钉,钉顶镶着金丝微纹。阳光侧斜,纹里藏的盐星微微起伏。车后,一列披灰的窄框木箱随行,箱面刷“安”字,收笔短三分,皆与昨日示范一致。

“暗影之阁,守则今日起行。”卫峥抱拳,眼底露出一线锋光。

“代号。”郭嘉收回视线,声音不高,“子明。”

卫峥一怔,随即点首应下。几名暗影在风中无声交替,符牌传手,像几道在光下翻面的鱼鳞,把人群的视线自然牵走。庙桥东侧的粥棚响起短促的木杵声,姜的香稍稍浓了一把。动静皆有度:“明”处有看头,“暗”处有路。

天蚕入城的第一程,就这样穿过“正逆之界”,进入许县的腹地。沿途立木标,皆写“讨逆”。木标旁,第一段夯土路已铺上青石。石面未热,然而稳。稳定是“术”,也渐渐长出“道”。

……

“暗影之阁”不在闹市。它在城北一处旧祠的地下。旧祠供过经,毁过,又重立;地下的地窖原作储粮之用,被重修为“蚕室”。入口改为两道回形的廊,廊角置盐坛与清水缸。门额悬一块黑木小牌,不书“阁”,只刻“静”。

第一道门,净手。盐温水,不烫,微涩。第二道门,熄香。香是人间好物,但“蚕恶香”。第三道门,息声。门内铺鼓面,步落鼓皮,声沉,不散。太素残卷载:“蚕喜静而喜鼓,喜鼓者,非喧哗也,律也。”于是“阁”内设一面小鼓,鼓点稀缓,掌在鼓上轻轻落,像心跳,像整座城的步伐在墙后同步。

鸩提着一只薄竹篮先入。篮里是清洗过、阴干未透的桑叶,叶脉青,叶面无油。她把笛收进袖里,指尖在门槛上抹过,一层看不见的粉被她轻轻收进指腹。

“香粉。”她低声,“谁带了。”

“从哪道门?”卫峥问。

“第一道。”鸩把粉放入一只白瓷盂,盂壁涂过极薄的油,粉遇油即显,乍看无色,转瞬浮出一线灰白,“不是市里香,不是庙里香,是赌坊桌脚的‘定心香’。”

卫峥挑眉,“白帛记?”

“像。”鸩不肯断言,“手法干净,避开‘安印’与盐星,只在净手之前做文章。幸亏我们加了盐温,否则……‘母种’先要吐苦,再要歇命。”

“记下。”卫峥对后随道,“凡入阁之人,衣衿袖口皆先过盐缸。——‘子明守则’第一条:盐先于礼。”

“诺。”

“第二条:鼓先于声。凡入阁步伐自敲,从一到四,四到一,心散者不得入。”

“第三条:灯后行。镜灯不罩,先照指,再照印,后照叶。”

他一条条落下,像在写一部短而稳的律,写给人,也写给影。郭嘉在门外听,偶尔咳一声,轻到几不可闻。他的目光从“静”字挪到鼓上,又挪回那小小的盐缸。那些物件看似寒素,却一件件稳住了“术”的骨。

“奉孝。”荀彧缓步而来,手里提着一个木匣,匣内置石温器两枚,“按太素卷,‘冬以盐温,夏以水清’,今日风薄,阁内温再添一线。”

郭嘉点头,袖中指轻敲匣面,“‘道’不至于高,便要落在这些器物上。”他顿了顿,“子明,‘守则’十条,今日出三,三日补十。”

卫峥应声,神色却不自满。他知道“子明”是赏也是担:子,年少;明,灯下。代号既下,灯就照在他身上,他须比别人更慢,更稳。

(暗影视觉·鸩)

我把第一盏白瓷盅小心地搁在温石旁。盅里的“活”蜷着,像一个不愿醒来的字。

我轻轻把桑叶撕成极细的条,叶汁在指腹里渗开,涩,干净。太素卷说,“蚕恶香,喜静,喜律”,我便在心里打着极慢的拍子,一二三四,再从四回一。

我听见鼓在墙后很薄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是鼓应我,还是我应了鼓。

“叶淋过盐了?”我问。

“淋过。”小匠答,语声又低又稳。他是王家的侄子,手稳,目也稳。他看人不多看,眼睛只看叶、看盅、看鼓。昨夜我去王家,把他从香火旺处引来,他没问“钱”,只问“规”。我把“规”写在纸上,给他看。他点头,说“是庙,不是坊”,便来了。

“庙,不是坊。”我在心里重复一遍,把盅轻轻挪了一指宽。我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坊是“快”,庙是“久”。“久”的东西,最怕杂味。

门外传来脚步,比鼓稍快。我回头看去,是陆稷。他把手洗得很干净,耳背那一点浅白几乎退尽。昨夜他在“云来”输,对我们而言,是赢;对他而言,是回。他小心地立在门槛外,低声:“我在外间记数,不进阁。”

我点头,“你适合记声。”

“记声?”他不明白。

“夯杵、鼓、步、心跳。”我把第三盏白瓷盅挪到温石另一边,“数得出,才知道‘术’有没有稳。”

他眼里忽然亮了一下。我知道他想明白了:钱的“道”与“术”,归根结底是律——是风与鼓与人的步调在一条线上走。走慢,不散;走快,不乱。

我重新把笛插回袖里。笛不响,心就不乱。

第一轮入阁,一切都照“子明守则”的节拍走。第二轮入阁,风里多了一线甜。甜不刺,是牛脂的甜,薄薄缠在门框的内侧。鸩指腹一抹,拈出极少的白粉,放入盂中,油光一闪,“并州刀客抹手的脂。”

“他们先来探门。”卫峥冷笑,“不急。”

“油不碍事。”郭嘉开口,嗓音更低,“盐先过,油便自己退。”

他抬手,示意陆稷,“‘回流账’另开一栏,记‘净’。凡净过盐与灯者,记为‘净’;凡净而复染者,记为‘返’;凡未净而入者,记为‘乱’,以戒。”

陆稷领命,笔尖落下,一笔一笔写出小字。字不大,却坚决。他在这“庙”里找到了新的算术:不是“息”,是“名”;不是“快”,是“净”。

荀彧站在郭嘉侧后半步,低声道:“市上有言,说‘天蚕入城,王师立坊’,意指我们要开丝坊,以蚕剥民。”

“以‘问名亭’答。”郭嘉淡淡,“‘庙,不立坊;问名,不收银;王师不扰民’。”他顿了顿,又道,“再加一条——‘愿学者,入庙为手;愿种桑者,记名免徭。’”

荀彧点头,心下那一块石又轻了一线。以“学”答“利”,以“免”定“心”,这便是“名”的手段,也是“道”的落处。

午后,庙桥边开始有人排队,不为兑银,只为看“庙规”,为给家里报名“种桑”。照影柜旁的三问,今日加了一问:“问‘术’——何为‘静而有鼓’?”陆稷笑着把鼓从“阁”里借出一面,放在柜前,让人用手心轻拍,拍出四拍的节律。有人笑,有人觉得稀奇;更多的人,把这一拍记在手里,回家教孩子拍。拍着拍着,“术”便从“阁”里走到了街上。

……

入阁第七盏白瓷盅时,异变起。

小匠捻起一条桑叶,“活”忽地蜷得更紧,叶尖刚触,便退。鸩眼角余光一闪,指腹快速掠过盅沿,沾起一点极轻的粉。粉无香,却在油里显出极淡的一丝“涩”。涩不是盐,是某种“纸粉”。纸粉入叶,蚕先吐苦,再拒食。

“纸粉?”卫峥脸色一沉。

“盏票……”陆稷脱口而出,“水上‘盏票’裹白绢,我们昨夜换了皮,但旧皮还在‘坊’里。他们把‘皮粉’撒在桑筐里,混进我们的人手。”

“谁的手?”卫峥看鸩。

鸩没有立刻答。她把盅挪出温石,换了一盅新的,把桑叶在盐水里轻轻过了一遍,指腹的节律不乱,“五息。”她把手放在盅沿,“一、二、三、四、五。”

第五拍落下,“活”探出一线极细的头,顶了顶叶,“吃”。

卫峥这才吐出一口冷气。鸩把纸粉拈给陆稷,“记‘返’。——入阁守则第四条:叶先净于皮,皮反照于灯。”

“诺。”陆稷把“返”字写得极重,像在账上按了一方黑印。他不敢多想自己昨夜的“水盏”,只把笔在纸上垂直一顿,再收起。他知道“快”的影子仍在水上跑,而“子明”的灯,正一点一点把那些影照薄。

郭嘉看着这一场突发,面上无惊讶之色。他早在“白帛记”的“鹤颈纹”露头时,算到了这“粉”的手段。太素卷里有一句他没有念给人听:“蚕恶香,亦恶纸粉。纸粉入叶,口拒。”他让人把那句小心抹在石背后,又把“盐温”的条目重写了一遍,写得清清楚楚,挂在“阁”的内壁。

他轻咳了一声,回身对荀彧:“‘回流账’今日添一栏,记‘净返之比’,三日一看。”

“奉孝要看什么?”荀彧问。

“看城里人的心,是往‘明’里回,还是往‘快’里返。”郭嘉的声音很轻,却像在石上刻字,“比若净于返,‘道’便落地;若返于净,‘术’便被拖走。”

荀彧点头,记在心里。

(暗影视觉·鸩)

我不看账。我看叶。我把手上的节律再慢一线,让鼓移在我的手心里,鼓在外,手在内。太素卷说“喜静而喜鼓”,我起先不懂,我以为“静即无声”。今日我懂了:静是节律一致,不是没有声。声太多,乱;声太少,散。只有一二三四,从四回一,才叫“静而有鼓”。

第九盅、第十盅都安稳。第十一盅,蚕在叶边停了很久,终于吃。“子明守则”的牌立在墙上,黑底白字,像一行行小刻。字刻得浅,我知道卫峥还要在后头一点点补深。他忙,他快,但他也在学“慢”。他在学把“灯挪半寸”,不是砸桌。

我把短笛从袖里抽出,轻轻敲了一下门框。声音极细,墙里回了我一声。我知道墙里那声是“稳”。于是我把笛收回,唇边压着很小的一点笑。这一笑没人看见。也不该看见。它属于“庙”,不属于“坊”。

午后,曹操来。

未着黑甲,只着素衣。他立在第二道门外,听了片刻鼓,才步入,落步极轻。

他的手在盐缸上停了一瞬,指腹过盐,轻抹掌心。他不懂“蚕”,却懂“‘道’要落在手上”。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太素残卷,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子明守则”的黑牌。

“主公。”卫峥抱拳。

“子明。”曹操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他喜欢这个代号:字不大,意很正。子,少也;明,灯也;少而持灯,能引路。

“主公,”郭嘉微欠身,“‘庙’非‘坊’,请先净手。”

曹操按例净手,再按例息香,再按例落步。

他走到温石旁,伸手要触那一盅“活”,指腹停在盅沿前寸许,终究没有碰。他看向郭嘉,“可为?”

“可为。”郭嘉垂目,“‘活’入阁,便是为天下‘名’。名在,钱在;钱在,路在。”

曹操点头,目光转向荀彧,“‘回流账’如何?”

“净返之比,今日净七返三。”荀彧如实,“‘白帛记’放话‘二日一折’影响一线,但粥棚、问名与鼓律稳住多半。”

曹操笑了一下,笑意不热,却真。他忽道:“我愿添一点盐。”

众人一愣。曹操上前,从盐缸里抓起一撮极细的盐,落回水中,手腕一抖,盐如雨,迅速平散。他的动作很稳,像在沙盘上拨兵。他低声道:“盐要有人添,火要有人看。——这‘庙’,我今日算是上了香。”

卫峥与荀彧皆拱手,“诺。”

曹操转身欲出,步至门槛,忽又立住,回头对郭嘉道:“‘子明’是你的灯。——你要他慢。”他顿一顿,“你也要慢。”

郭嘉眼里一线亮,旋即淡下,“诺。”

曹操去后,墙上的鼓声被重新调了一拍。慢了一线,稳了一寸。

……

傍晚,云来对面的茶铺里,凉茶价突然翻了三倍。

茶还那样凉,价不再凉。说暗话的人脸色难看,捏着茶盏的指腹无盐,却有汗。

他正要起身,照影柜的吏端着一盏姜汤过来,笑着请他:“天凉,喝热的。”

他说不喝;吏不请第二次,只把价签朝他这边斜了半寸。

封签底下压着一枚“王师封签”,短收笔在灯下沉沉一闪。他把茶盏放回原处,站起,转身走。第二日,他在问名亭报了一个名,不知真不真;陆稷记下,旁注一小字:“摇”。

“摇,便是可回。”陆稷对荀彧说。

“摇,亦可散。”荀彧回。他把“摇”字写得极薄,像一根轻飘的草丝。他不轻信人,也不愿轻判。账要三日看一次,七日看一次,“摇”字必须看长一点。

卫峥自桥下回,衣上带着河风。他把一卷拓纸摊在案上,是“鹤颈纹”的再现。纹线更清,收尾更长。“白帛记”的手伸得更远,已经接上了邺中的某一脉。

“快的人,又快了一线。”卫峥道。

“让他去快。”郭嘉按住纸角,指背的青筋很淡,“我们要的是‘久’,是‘名’。——明夜起,‘盏票’外加一线‘金丝微纹’,纹里藏‘盐星微记’,只在水面显。谁敢夜里走水,白日走坊,盐会记住他的手。”

“记了如何?”程昱问。

“不如何。”郭嘉淡淡,“请他到‘明前’坐坐。”

荀彧笑了一下,笑意缓,“‘庙’不拒客。”

(暗影视觉·鸩)

入夜三更,我去桥下听水。水声与鼓声合。鼓在墙内,水在桥下。它们各自有各自的路,却在某一处相遇。

我把笛含在唇间,笛不响,我在数第五拍。第五拍落下的时候,有一尾“影”从水面掠过,掠得很轻,像一条细线在夜里拉直又缩回。

我不追。我知道“子明”在另一头立了一面字拙却稳的小旗,写着“缓”。他在逼“快”的人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到气短、脚乱、自撞“明前”。

“庙,不是坊。”我在心里又说了一遍。说完,我忽然有一点想笑。笑意不热,像盐接了风,涩而清。我转身,往阁里去。第一日的“活”在温石上收住了气。第二日、第三日还要稳。稳,才是“道”落在“术”里时最安静的声。

夜四更,暗影之阁的最后一盏镜灯熄。墙上的“子明守则”被卫峥又添了两条:

第五条:粉先于言。入阁者不言粉,粉先言人。

第六条:盐后于灯。灯照出盐,盐方入水。

他把笔悬在第七条上,未落。郭嘉立在他背后,轻轻咳了一声。卫峥回身,见那双眼里有倦,也有亮。他知道,郭嘉是把灯交在他手里了。灯不重,重的是“慢”。慢下来,才能久;久了,才有名;名一立,钱才敢走回来的路。

“子明,”郭嘉低声,“明日,你领‘天蚕’,入印。”

“入印?”卫峥一怔。

“金线微纹入安印。”郭嘉点着桌上一角,“‘术’与‘道’,在这步会合。——第一枚‘安’,要在庙前印,在桥边晒,在照影柜旁问,在问名亭下写。”

卫峥抱拳,唇角的笑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不是轻狂的笑,是定下来的笑。他忽道:“奉孝,‘子明’……只是代号。”

郭嘉笑,“代号,亦是名。”

卫峥沉声,“诺。”

他转身去备印,去备丝,去备盐,去备灯。他走得不快,却不慢。步子从一到四,从四回一。

……

次日清晨,庙桥下的水白了一层,像有人往里轻轻投了盐。

桥心的两字在白雾里更稳。照影柜前的镜灯亮,盐星盆换了新油。问名亭旁的白帛角上,谁添了一行细字:“愿归者坐明前。”字像从夜里带出来的,带着一丝还未散尽的潮。

午时,第一枚“安印”在众目之下缓缓落下。

金线微纹在纸心浮起一线非常浅的光,盐星沉在纸筋里,指腹过处微涩。印一落,庙前鼓声重了一拍,又缓下来。人群在光里不喧,不散。

荀彧把“回流账”翻到新页,写下今日第一行:回四百七十缗,赎一百二十缗,净返之比八比二。行尾,他添了一个小小的字:稳。

陆稷在旁记“净”“返”,手法极熟。他忽然侧头望见门内的“子明守则”,抬手在空中虚虚写了一个字:久。他知道这字不在牌上,却在这座城里渐渐显出来。

有人从人群中挤过来,袖口极干净,指腹很光。他抬手敲了敲“明前”的案角,低声:“坐。”

卫峥抬眼,看见了那根“鹤颈纹”。他不动声色,只把“王师封签”抬了一线,短收笔在阳光里重重一顿。

“请。”他说。

那人坐下,手里把玩一截白帛。白帛角上“记”字极小,被指腹长年磨得发亮。他笑得很温和:“‘子明’,好名。”

卫峥也笑,笑意不动嘴角,“‘庙’不拒客。”

他把印泥轻轻推过去。印泥边上有金线,有盐,有灯。那人盯了一瞬,忽地抬眼:“先问‘术’,后问‘道’?”

“先问‘名’。”卫峥回。

他们在“明前”对望,旁人只看见两双非常安静的手在案上停着。案背后,鼓一拍一拍,风一线一线,水一点一点。第一缕由“天蚕”拉出的细丝,正沿着印框里那条极窄的路,穿过去,落下来,嵌进纸的心。

那是许都新的血管。

那一瞬,郭嘉在桥阴轻轻合上袖,眼底一线灰色的光淡了又起。他没有咳。他只是低低道了一句,只有他自己与风听见:

“子明入印,庙开其门。”

风过,鼓应。庙不拒客。快的人还会来。可“灯挪半寸”,影已挪尺。盐在水里不哭,水就回。

回到“安”印下,回到“正逆之界”的这一侧,回到“问名亭”的小案前,回到粥棚里一盏不烫嘴的姜汤里。

——天蚕入阁,代号“子明”,不是一枚密号,是一条路。

路上写着:慢,净,久,名。下一夜,水上还会有影。

可影下的盐,已经学会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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